“名字有什麼用?”我反問道。
“名字是隻屬於自己的東西,被賦予名字的人就是被天神所注視著的孩子,無論是被誰叫出來都有祝福的意思……這是教會的祭司告訴我的。”聖女說著,最後反而自己底氣不足起來。
那重名的怎麼辦,感覺完全是一種忽悠人的說辭。
“我是魔王,也隻有我是魔王,這就夠了。”
顯然,想從實用主義上駁倒我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畢竟聖女並不擅長這個角度的論述。而且據我猜測,她想知道我名字的理由也絕對不是她說的這些。
她一時間無言,我就隻是看著她,雖然不覺得她想用名字的特殊性來算計我,但我也想知道她的理由。
“……因為‘名字’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可能對您來說‘聖女’就夠了,但‘聖女’終歸不是我。”
聽起來很矛盾的描述,我卻能夠理解。換個更直接的講法,她依舊覺得我看中的是她的力量,不是她的本身。
“你現在是魔族的聖女,更準確的說,是魔王的聖女。”我並不覺得給她解釋這件事是一個麻煩,我不想讓這件事成為隔閡影響日後可能的合作。
“你是聖女,魔王——我的聖女也隻有你,你應該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即便沒有名字作為象征,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同樣很有意義。”
“——就是您總這樣講……我才會有所期待、變得貪心的呀!”
不知是積蓄了多久的情感在此刻突然爆發,聖女的眼淚如串珠般從眼眶滑落,清澈的眸中映出我的身影,在情緒的湧動中割裂成不成形的光華。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這個第一次被自己的欲望嚇到不知所措的“惡魔化人類”。
“貪心有什麼不好。”我看著用雙手不斷抹著眼淚的聖女,環視屋內一圈,把掛在架子上的毛巾用魔法遞給了她。
“在你成為我的聖女的那一刻,你為自己而活。”
看她漸漸冷靜下來,我又多說了幾句廢話:“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隻要能好好活著,沒有誰能再控製你。”
“——不過我最開始跟你說的那些你得記住,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這是審時度勢的客觀判斷力,不是想左右你。”我還記得我們最開始的話題。
“……我就是、想您、叫我的名字。”抽泣著的聖女突然一抹眼淚,紅著眼眶望著我說。
我歎了口氣:“隻有這個做不到。”
我有難言之隱,這個隱還無法解釋,我也不知道該跟誰提起才能得到答案,至少這個對象不會是聖女。
話說魔女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那我想、叫您的名字。”
真是倔強,我失笑地再次重複道:“我沒有名字。”
“那我可以、用我的方式、稱呼您嗎?”
給我取名字嗎,這倒是我沒想過的途徑。
“說說看。”我不置可否。
好像是早在心裏想好的回答,聖女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索昂裏斯。”
這是奧德文(魔族文字)的古老發音,意思是“太陽”。且不論聖女學奧德文古語發音的目的,太陽這個詞怎麼想都不適合魔王吧?
“不合適吧。”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會不合適,我覺得很好聽,是配得上您的稱呼。”聖女不服氣地又重複了一遍,“***。”
……
怎麼回事,我的表情嚴肅起來:“再說一遍。”
聖女被我的態度嚇到:“……您生氣了嗎?”
“不是,你先重複一遍。”我急於確認剛剛不是我的幻聽。
“***。”
聖女再一次說出我聽不懂的詞語,我分明能聽出聖女語氣中的遲疑,卻就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難不成這個詞被我識別成名字了?
“……以後不要再喊了。”
我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多了個“索昂裏斯”的名字,更諷刺的是在我得到它的那一刻似乎就失去了使用它的權利。
“您不喜歡嗎?”聖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表情。
“不……你自己知道就夠了,”我想了想,又補充道,“也不要在其他人類和惡魔麵前說。”
聖女因為哭泣還有些泛紅的眼睛盯著我,確認了我沒有反感情緒後升上幾分欣喜:“那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呢?”
我應該不算人吧,不過不是吐槽這個的時候:“……我不一定會回應你。”
“……嗯!”聖女笑起來,淚痕還殘留在臉上的她笑容燦爛。
我在心裏歎氣,讓她知道或許會很失望吧——我可能永遠也聽不見她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