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遼東行(1 / 2)

從幽州治所薊城前往遼東郡治所襄平,路途長達兩千裏之遙。其間需要涉過灅水、沽水、鮑丘水、庚水、封大水、濡水、徙河、渝水、大遼水、小遼水等十條大小河流,需要途徑雍奴、土垠、海陽、孤竹城、臨渝、徙河、賓徙、扶黎、無慮、險瀆等十座大小城池。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鮮於銀寧肯再去一趟長安,也不願帶著韓珩前往襄平。

倒不是說韓珩此人有多麼的討厭,而是這位文士的身子骨實在跟文武兼備的田疇沒法比,基本上無法在寒冷刺骨的野外生存,所以鮮於銀必須陪著他沿路挨個城池地進去修整,緩慢地向東行進。

若是此行換作是田疇與鮮於銀同行,他完全可以撿一些稍微危險但卻省時的捷徑來走,這樣就能夠將路上耽誤的時間壓縮到最少。

鮮於銀是在初平二年的十二月中旬離開薊城的,他和韓珩上路的時候做足了準備,不僅帶著足夠保暖的衣服、幹糧、用來收買沿路各城守門“小鬼”的銀錢,還有用來掩蓋真實身份的官府開具的身份證明。

隨鮮於銀一起東行的除了韓珩,還有四十名隨從,這些隨從當中有一半是鮮於銀在薊城人集上挑選出來的漢人奴隸,還有一半則是善於近身搏殺的軍中悍卒,如今都做仆從打扮。奴隸隨從的作用是運送行禮,再有就是掩飾鮮於銀和韓珩的真實身份,若是路上遇到盜匪攔路搶劫,他們也是最先被犧牲掉的一批。

有漢以來,將拐賣人口的行為與群盜、盜殺傷人、盜發墳塚等重大罪行並提,並處以磔(音同“哲”)刑。所謂的磔刑,就是將犯人砍頭後並將屍體分裂,可謂非常嚴酷。

然而,自從靈帝期間開始出現“河內人婦食夫,河南人夫食婦”這樣徹底顛覆倫理的慘劇以來,人口買賣已經不再是遮遮掩掩的行為,很多沒飯吃的流民往頭上插草標賣自己,隻為能被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買回去做奴做婢,好歹還能有條活路。

鮮於銀從雍奴再向東行時,就進入了公孫瓚控製的地盤,所以路上不時有小隊巡邏的士兵攔下他們,盤查鮮於銀和韓珩的身份,同時也會故意刁難一番,敲個竹杠,發點小財。

每遇這樣的情況,韓珩就會不厭其煩地拿出蓋著幽州官府出具的文書和盧植親筆寫的“介紹信”,耐心地向士兵們解釋自己是奮武將軍公孫瓚恩師盧尚書門下學生,這次特意奉了老師之命,前往遼東拜會名士王烈。韓珩說完,鮮於銀就會立即滿臉堆笑地向官兵們送上一筆價值不薄的辛苦費。

不得不說,盧植的名頭實在太響亮了,而公孫瓚是盧植學生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辛,隻要是公孫瓚手下的兵,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試想一下,如果你有一位名揚四海的大儒老師,而且這位老師還曾經是顯赫的朝廷大員,你會藏著掖著不向別人顯擺麼?

韓珩手中拿的這封盧植“親筆信”,當然是假的,問題是公孫瓚現在不在右北平而是去了南皮,所以就算留守老巢的公孫範和單經攔住了韓珩,他們也看不出盧植這封信的真假!

因為手持這樣一張“通行證”,又肯施些小錢買平安,所以隊伍從雍奴前往土垠的一路上還算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擾。過了土垠之後,鮮於銀向南繞道海陽,特意避開公孫瓚的老巢令支這個敏感地帶,結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一頭撞上了正在海陽一帶訓練新兵的單經。

單經是追隨公孫瓚時間很長的部下,與嚴綱、田楷兩人一起為公孫瓚麾下最可信賴倚重的異姓將領。曆史上,公孫瓚在地盤擴張最大的時候,曾經私自任命嚴綱為冀州州牧,任命田楷為青州州牧,任命單經為兗州州牧,可見單經也並非一無是處的草包。

單經對於忽然出現在海陽附近的盧植學生身份很是懷疑,他覺得按照盧植與公孫瓚的師徒關係,盧植的學生來到公孫瓚的地盤上,肯定是大大方方地前往公孫家族根基所在的令支,而不應該拐個大彎往令支南麵的海陽而來。

心中生疑的單經,客客氣氣地將化名為“劉培”的韓珩迎進軍營,拐彎抹角地詢問一些關於盧植的消息,還特意考校韓珩的學識,結果被劉培輕鬆自如地應付過去。

韓珩臨上路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課,專門詢問過曾經跟隨徐邈一起進入軍都山拜訪盧植的那幾個世家子弟,還仔細整理了關於盧植的過往經曆,特別是跟公孫瓚有關的內容,這讓他麵對單經的詢問時,顯得從容不迫,輕鬆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