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使館門口又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進來一批人,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頭發略微有點發白的日本人。
德川家光一見,尷尬地神情稍微一收,麵對中年人頭一低道:“父親大人!”
德川秀忠沒有理兒子,臉上堆出笑容,用半生不熟地漢語向孫傳庭道:“上使不要見怪,犬子是被下人蒙蔽了,這火災是另有內情,待我向犬子解釋一二,以免誤會。”
圍在孫傳庭身邊的錦衣衛校尉們聽得啞口無言,欽使都承認了是自己下令放的火,這還能有啥內情?
不過想必這人怕是沒聽到剛才孫傳庭說得話,他兒子是聽清楚了,他就是解釋也會被反駁掉。
孫傳庭卻沒有一點詫異地表現,隻是微微頜首示意了下。
德川家光邊上的隨從附在他耳邊輕聲給他翻譯,使得他那張臉一下轉為陰沉,不過還是一言不發,看著他老子的一舉一動而已。
德川秀忠在得到大明天使的同意後,便轉向自己兒子道:“你過來一下。”
不一會,兩人進入隔壁的一個房間內。當他們一進去之後,德川家光就沒有外麵的恭謙了,冷著臉對德川秀忠道:“剛才那明使自己已承認放火了!”
德川秀忠的身體不是很好,這也是他早早傳位給德川家光的原因。他自己先去座位坐下,然後才抬頭對兒子道:“這重要麼?有比我們德川家族的地位還重要麼?你忘記猴子是怎麼死的,忘記我們德川家族如今的權勢是怎麼來了?”
猴子是豐臣秀吉的綽號,德川家的人在私底下一直是這麼稱呼的。德川家光此時聽父親又把這些問題翻出來說,感觸卻比之前聽的時候不一樣了。
明國使者身處他國,肆意追殺本國叛臣,絲毫不顧忌他國的律法。這在弱肉強食的日本人心中所想,隻能歸結為身後靠山的強大。
德川家光之前並沒有深刻體會,現在麵對咄咄逼人的孫傳庭,他才見識到了什麼是強勢。
德川秀忠見兒子的臉變得陰晴不定,就再說道:“現在金國的使者沒有一個活口,你就是想和金國結盟怕也是難了。如果金國夠強大,他們會放任自己的使者在我大日本國內這麼燒死而不管麼?到時候說不定還問罪於我們,否則就隻能說明金國不夠強大。既然金國不夠強大,為何我們要冒險與之結盟?”
德川家光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自己之前的想法難道都錯了?
德川秀忠今天見這個兒子一反常態,沒有往常的倨傲不遜,知道他聽進去了。
於是,他繼續勸道:“你知道你爺爺為何找理由避開了出兵朝鮮麼?”
德川家光略微有點吃驚,這話題他是第一次聽說,想了一下,微微搖頭,然後等著答案。
“我們家祖上曾在江戶親眼看到遮天蔽日的大明水師,海上全是大明的船隻,那船大得都能跑馬!你要知道,這還隻是大明皇帝一個近侍所領的船隊而已。如果大明真對日本開戰,又豈止這些船。這些都被祖上記在本子上,一代代傳了下來。你爺爺知道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就算強盛不再,也不是我們小小日本能撼動的。”
“以前的猴子有了覬覦之心,結果被我德川家取代。我德川家要有這不臣之心,也必然會被別的大名所取代。就算到了後世,如果有日本當權者有非分之想,也必然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