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濠普豐十七年四月十六,濠世宗胡洋駕崩於開封顯仁宮內,終年三十六歲。眾位王公大臣依據世宗在位時的所為做,諡曰“湣”,即是中國曆史上著名的濠湣帝。濠湣帝在位期間,勵精圖治改革創新,使原本死氣沉沉行將腐朽的北朝濠帝國煥然一新,國家富強,兵甲鋒銳,不僅實力遠遠超過了同樣處於北方的代國,更對偏安江南一隅的衛國形成壓倒性的優勢,迫使衛國皇帝臣事大濠。還北逐北胡三百裏,解除了帝國北部邊疆的威脅。為以後大康帝國一統九州結束中華大地自虢末以來三百八十餘年的分裂局麵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隻是世宗生性風liu,貪花好淫,終致一切蒸蒸日上,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酒色過度,虛脫而死。世宗無子嗣,經朝臣的反複遴選,其弟二十四歲的漢中王胡濟即位,改元昭武,號高宗,也就是中國曆史上著名的滅佛皇帝。本書的所有故事便是從他開始。

大濠普豐十七年四月十六,已連續下了二十一天的大雨不但沒停,反而愈加大了,如瓢潑一般,傾瀉而下。開封城內早已是一片澤國,就連地勢最高的大內禁宮也浸泡在沒踝積水裏。在這雨疾風驟的夜裏,整個開封城都沉寂在無邊的黑暗裏,隻有皇宮的一角還透著微弱的光亮,在*裏搖曳掙紮。

顯仁宮內,太監宮女不斷的忙進忙出,戍衛的禁軍也比以往多了八倍有餘。顯仁宮雖是皇帝的寢宮,但平日皇帝很少在裏麵休息,禁軍防衛一般是比較弱的。但今天卻異常嚴密,幾乎所有的禁軍都到了這裏。就連一般不輕易使用的連機弩也架了起來,森寒的箭頭惡狠狠地盯著宮外,似要擇人而噬。

“喀喇喇”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整片天空,顯仁宮內突然一陣騷動,不久又安靜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太監站在宮門口高聲喊叫:“皇上殯天了!”

翌日,大雨繼續著自己的淫威,剛剛到來的夏天竟令人感到頗為寒涼,脫下未久的春服重新穿回身上。寒冷潮濕的天氣讓人提不起精神幹活,就連金鑾殿內也是死氣沉沉,大臣們垂頭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既不辦公,互相之間也不說話,隻是偶爾抬起頭舒活舒活筋骨,偷偷地往內殿瞄了瞄眼。

內殿西花廳,二十六位王公大臣在裏麵激烈的爭論著,使得這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更加擁擠。屋子裏十分溫暖,不少人脫去了厚重的官袍,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褻衣,與外麵的陰寒顯得格格不入,

這二十六人,抑或是這二十六人所代表的二十六個家族,是當今大濠國的北天之柱,大濠國的天下幾乎全是他們所支撐。而這其中除去皇族胡氏與後族卞氏外,最大的七支家族便是上柱國、尚書右仆射兼兵部尚書、驍果軍中郎將、曹國公麥積石麥氏;上柱國、中書令兼禮部尚書、殿前都點檢、虞國公尤崳尤氏;上柱國、開府儀同三司兼太常寺卿、鷹揚衛大將軍盧國公崔境直崔氏;上柱國、戶部尚書兼太仆寺卿、神策軍右營將軍、許國公許毅許氏;上柱國、理藩院尚書兼大理寺卿、京畿衛大都督英國公袁師道袁氏;上柱國、門下侍郎兼工部尚書、千牛衛檢校中郎將、太子少師、大司馬、定國公程相程氏;上柱國、禦史台兼中書舍人、開封府尹、太子太保、大司徒、齊國公肖青肖氏;以及上柱國、參知政事兼刑部尚書、禁軍前營副統領、太子太傅、大司空、閩國公梁希林梁氏。這七大家族幾乎掌握了二十六家中近五成的實力,而其中尤以麥、尤兩家為強。

身穿皇族服色,兩鬢斑白,略顯肥胖的靜親王胡凱開口道:“大行皇帝暴崩,既無太子又無遺旨,眼見龍位空懸,我大濠國基鬆動。今日本主召集各家宗主前來,便是議定這踐祚大事。各位宗主可有什麼想法嗎?曹國公,你麥家是諸族之首,不妨先說說你的意見。”

麥積石腹中暗罵道:“好你個老狐狸,竟想推我麥氏為眾矢之的。你奸詐,我卻也不傻。”朗聲道:“靜親王,大行皇帝猝崩,靈柩停留顯仁宮內,尚未入土。雖大行皇帝生前並未選建陵寢,然為臣的本分,自應當替大行皇帝選一處好風水,以安息。如此方對得起大行皇帝天恩。若是在大行皇帝屍骨未寒之際便陰謀擁立,豈不令天下齒冷?百年後,又有何麵目見先帝於九泉之下。故本主認為,應先葬了大行皇帝再說。”

尤崳附和道:“本主也正是這般想法。”

胡凱心中冷笑幾聲道:“你麥積石想把這燙手的山芋扔了,自己落個清清白白,到時坐享其成,本主豈會不知?你尤崳老賊與麥積石攻守同盟,坐地分贓,本主豈能讓你得逞?”朝孫氏家族的宗主邢國公孫霸打了個眼色。

孫霸會意,點了點頭道:“麥宗主、尤宗主,話非如此。所謂‘天不可一晝無日,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大濠乃中華大國,若是皇位久懸,豈不讓外國笑話!況且,我大濠與代、衛兩國世仇,若此二國得知我大濠無主,定會興兵進犯。屆時國破家亡生靈塗炭。我等臣子不能保全先帝江山,更是有負聖恩。二位宗主都是國家棟梁,智勇雙全之士,豈會不明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