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馬車浩浩蕩蕩的從將軍府出發，任夫人望著漸行漸遠的人群，她已經不知多少次站在這個門口，送別丈夫兒子了。
這次，還送走了自己的女兒。一股悲戚湧上心頭，將軍受封那日起，康帝便讓她和叔鈺滯留京城，郡王非詔也不能擅離封地，這一生，也不知何時，能再見小七一麵。
任叔鈺攬過母親的肩頭，低聲勸道“阿母，風大，進屋吧。”
出了京城，任仲愉便和任叔姮她們分道而行了，他和任叔暢要快馬加鞭趕回北地。
臨別最後一眼，錚錚鐵骨的男人也紅了眼眶，最後什麼話都沒說，隻深深看了女兒兒子一眼，便頭也不回往北方疾行。
任叔祈小聲啜泣起來，緊緊拉著妹妹的手，看著父親和哥哥義無反顧的背影，隻覺心頭酸痛。
馬蹄聲噠噠，車輪滾滾，載著離分和哀愁駛向遠方。
“父親，從小我便謹聽你教誨，父子和而家不退，兄弟和而家不分。那年家中遇難，您說要和軍中聯姻穩定張氏。大嫂第二天便急急給侄女訂了婚事，婉娘與我也隻好忍痛，把膝下唯一的女兒，嫁給了一個二婚的草莽。”
朱窗半開，沁來絲絲涼意，庭院中大雨如注，落在張家百年的青石地板上，泛起一圈漣漪。
張平然從窗外收回視線，看了看已經羞愧難當的大兒子，深歎一口氣。隻恨自己死去的老妻，怎麼就給大兒子挑了個這樣的媳婦，她兩腿一蹬不管身後事了，他一把年紀還要在這斷家務事。
“三弟這話說的，安遠侯怎是草莽之輩，予瓊現在成了侯夫人，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家中姐妹哪有比她嫁的好的。”
說話的是張平然的大兒媳趙語蓮，她當然知道自己當初不地道。家中那時就兩個適齡的女孩子，自己的女兒還占著長姐的名頭，若非她急著與娘家侄子換了庚帖，嫁出去的肯定是自己的女兒。
“大嫂，真有你說的那麼好，你當初怎麼不把女兒嫁過去當後媽。”二兒媳用帕子掩住嘴角，輕聲笑道。
大兒媳的臉色一僵，隨即丈夫也向她發難“你這愚婦，閉嘴！”
“三弟，都是大哥對不住你與弟妹。”張學安深感慚怍，他是嫡長子，享受著家族所有資源的傾斜，本該也要承擔責任和重負。
張學儀別開眼，冷哼一聲，並不看自家大哥。這麼多年反反複複都是這些話，他早就聽厭了。
“大哥不必道歉，還是隻能怪婉娘，多年隻出一女一子，讓學儀子嗣艱難膝下無人盡孝，常看到大小姐四小姐她們回來探望大哥，學儀與我難免會心生豔羨。”
婉娘擦了擦眼角淚滴，愈發哽咽“予瓊及笄之年出嫁，北地山高水遠，京城無詔不可出，她十六年過去沒回過一次門。現今她為人母生四孩，我們做父母的卻不知我兒現如今是何模樣，學儀的第一個孫輩，到如今也隻有一張三歲時的畫像。”
二兒媳王妙儀忙起身寬慰弟妹，說著說著，兩個女人一起痛哭起來，三兒子怒火中燒站起來就差沒指著鼻子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