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底,春將至,新桃換舊符。
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冬日在最後的時刻爆發出了驚人的咆哮,大雪紛飛,仿佛要將這片大地吞噬一般。
白色的晶瑩壓得枯樹枝頭嘎吱作響,再加上北風的嘶吼,作的這世間最恐怖的音響。
在北邊的北邊,是一片極寒之地。
大雪自北來,北地春不在。
如果這片大陸是圓的,
又如果有飛升的仙人俯瞰著這片世界,
就會發現,那極寒之地,如同一片腐爛的凍瘡,烙印在大陸的頭顱之上。
凍瘡自然會不斷的侵害人的軀體蠶食人的血肉。
遭人唾棄,垂憐,厭惡。
再仔細望下,竟然有螻蟻生長在這片荒涼之地!
這片仿佛已經被世界拋棄的土地,
或者說已經被遺忘的土地,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一處矮矮的峽穀之中,
一個一個類似於冰錐的帳篷坐落於此,
點點篝火透過厚厚的圍布,
如同一隻隻黑暗中的眼睛,
仿佛偷窺著什麼。
透過光亮,迷影重重,卻奇怪的是,帳篷內空無一人。
仿佛帳篷內的那堆熊熊的火焰是在等待著些什麼。
原來在外麵!那消失的人,又或者本就在冰天雪地裏的漢子。
誰詮釋人就要置身光明中呢。
他們把自己置身於黑暗之中,不敢奢求一點火焰,仿佛這樣,能感動天神。
又或者是在蓄勢!
總之是那麼的神秘,莊重。
在中央的那座最高,最大,最厚實的帳篷附近,
他們就那樣靜靜的待著,像一名名驍勇的守衛。
如同冰雕一般,佇立在那座類似於帳篷中的宮殿的附近。
隻有那一陣陣的如同犛牛的呼吸聲,證明著他們還活著。
與外麵相反的是帳篷內,仿佛從一個冰雪世界詫然回到了那個南邊的中土唐國。
琴棋書畫,刀弓劍弩,格格不入,不倫不類。
又有兩道呼吸。
一人烤火,一人酣睡。
“秦叔,今年的雪這麼大!我們準備的柴火不夠呢。”
說話的那人是一名有著堅毅眼神的少年,厚厚的裹著不知什麼獸皮製成的衣服。
誰也看不出,在大衣之下隱藏著怎樣一副充滿力量的軀體,不過倒也可以通過那雙滿是凍瘡和老繭的手猜測一二。
他口中的秦叔躺在床上,正在熟睡,還時不時的打出一個深酣。
少年的聲音並沒有使這個熟睡中的男人醒來,又或許這不過是少年自己愁苦時的埋怨。
不足為外人道也。
靜立在男人旁邊的木桌上胡亂的堆放著像似牛腿的殘餘骨頭,
還有幾隻金銀打造成的酒杯,
散亂的像一支沒有軍紀的士伍,
等待著男人的發號施令。
不知過了多久,一炷香,又或者一個時辰。
總之,起風了,風雪呼嘯而來,比以往來得更猛烈。
方才說話的少年,正坐在篝火旁,用鐵鉗子扒拉著牛糞混合著幹草的可燃物,使其充分燃燒,爆發出充足的火焰。
在黑夜裏,為迷茫的旅人指明回家的路。
可他們回家的路在哪裏呢?
“那我們就再去南邊走一遭便是了。”
柴火少了便去砍柴。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此間的寧靜。
少年轉過頭,看著秦叔。
秦叔已經坐起來了,不過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瓊漿玉液,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