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銘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的走上前:“主上。”
秦閻抬眸看過去,眼底的情緒很快收了回去,目光帶有實質。
池銘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主上,屬下打聽到皇上似乎要把北營的兵權給太子一半,屬下還查到蕭家也參與其中。”
身為天子,麵上這江山是天子的,但要是守護不好它,空有皮囊,很快就會被拆吃入腹。
到底是外臣,就算秦閻替皇帝守住了他的江山,但皇帝還是不會允許有任何勢力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他這麼做倒也合乎情理。
秦閻似乎早就料到這種情況,麵上平靜,絲毫不在意自己被人占了一半的兵力。
十年前,南夷入侵,邊境淪陷,皇帝當時沉迷酒肉池林,一時竟找不到人去支援,就想到先帝先前早就任命的鎮國將軍。
但秦閻當時才十六歲,先帝念他年齡尚小,先讓他去軍營練個幾年。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皇帝一糊塗直接就讓秦閻帶兵看守,但國庫早已空虛,軍營裏能調出來為他所用的僅僅隻有三千。
而南夷僅僅攻打城門就用了將近一萬,更別說整個城。
沒人知道他最後是怎麼勝利的,怎麼從如此懸殊的實力下活下來甚至還打贏了的。
隻知道到最後皇帝終於慌了,和鄰國簽訂協議借了一萬兵馬去支援秦閻。
援軍到的時候,整個城門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屍體,踏過門,腳上踩滿了血肉,沒有一塊土地是完整的,到處是被廝殺的軀體,骨肉,硝煙漫天,烏雲黑壓壓的包圍住整個城市,一片死寂。
空氣裏彌漫著血腥氣,明明早在三天前就結束了戰爭,這味道卻像是剛被廝殺過一樣。
援軍領頭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滿是人頭,屍體的城裏,隻有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提著刀站在裏麵。
領頭心裏咯噔一聲,這才意識到,這偌大的城裏恐怕隻剩少年一個了。
他快馬走到少年身邊,少年身形單薄卻扛的起刀刃,長發被冠起,正隨風拂動,黑曜石般的眼眸冷冷的看向他,眼底殺意未散。
腳邊散落的人頭正死不瞑目的緊緊盯著他。
那領頭猛地被定住了身,他家裏有個弟弟,過了年就十六了,卻還跟著孩童一樣整日玩樂,眼裏滿是純真,是少年該有的質樸。
但顯然麵前的這位和純真沾不上一點關係,他早就聽聞帶頭去鎮守的人是一位十六歲的少年,他心底滿是嘲弄。
而到現在,見到秦閻的時候,他錯了,領頭沉默著帶著秦閻回去,隻剩下馬蹄踏步的聲音。
秦閻渾身是血,那張清秀稚氣的臉被髒汙的血緊緊蓋住。沒人能窺探半分。
他的手臂在混亂中被砍傷了但他好像丟失了知覺,手臂無法抬起,血液便順著下流,一點一點染紅了他的四周。
他沉默著等待救援,眼裏很是平靜,死了也無所謂,反正贏了,他這樣想著。
轉念又想,他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活下去,這麼死了也太浪費了。
直到援軍趕來,他隻有十六歲,剛經曆了戰場的廝殺,體內的殺意被激發出來,但未發育完成的身體根本承擔不住。
在援軍麵前,挺拔的身姿也因為勞累緩緩倒下。
領頭的嚇了一跳,急忙帶人離開救治,他接過那邊被少年緊緊抓在手裏的刀。
他一愣,他一個成年男子,每日在軍隊訓練,臂力比一般人要強上好多倍。
但此刻卻覺得手裏的刀十分沉重,不單單是刀本身,他看向擔架上的少年,少年雙眼緊閉,很是不安。
刀很重,但他仍然挺起脊梁。
那之後,秦閻成了人們口中的殺神,人人避而遠之,就算他救了很多人又怎麼樣。
他也殺了很多人不是嗎?突然出現一個比敵人還要強大的人,萬一那天這人要殺他們,他們又怎麼能抵擋住。
一時間,沒有等來英雄凱歸,反而成了眾人嘴裏恐怖可怕的殺神。
但就算這樣,念在秦閻有功,又有先帝的聖旨在先,皇帝還是給了他該有的賞賜。
不僅僅是民間,連朝堂上的人都忌憚著秦閻,在眾多壓力之下,秦閻最終被派過去鎮守邊境,以防南裔再次入侵。
這已經很委屈秦閻了,但沒有人願意為他說些什麼,他們巴不得秦閻趕緊離開,秦閻沒說什麼,抿著嘴接下了這份委屈。
這些年,南夷確實不甘心頻頻來生事,但都被秦閻打壓下去了,之後南夷沒有再自討苦吃,但那些小國卻開始蠢蠢欲動。
雖不足為懼,但是真的煩人,之後的幾年秦閻就這麼過來,直到他終於站穩這個位置,有了能抗爭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