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麵的龍獸滾滾而至,渺小的我們隻感到無動於衷。
恐懼夠了,擔憂夠了,不甘心也夠了,在曆史和戰場,都可能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和我的小故事。
我看向司寇糖可可愛愛的小臉,打起精神,準備站在旅團身邊,至少為自己和夥伴再做一點貢獻。
“營土!準備好了嗎?”
司寇糖問我。
“糖姐姐,我哪裏需要準備什麼?”我苦澀地笑著回答她。
“那倒也是。”
她隨即調動起血巨人的力量,麵對地麵上的龍獸狂潮,那張臉上沒有一絲猶豫和迷茫,又遑論恐懼呢?
她確實比我更成熟,我心想。
龍獸潮最前端的嘲風血脈還沒有與我們的陣線相接,天地間突然響起一陣綿密的、不絕於耳的鼓點聲。
聲若馬蹄。
疾如雨滴。
響似風林低語。
“咚咚咚。”
鼓點頓時響在我的心坎裏。
我眼見身邊所有人都麵色大變,臉色發白,晃晃悠悠地就要倒下去。
包裹住我的血巨人突然潰散,化作鮮血撒潑一地,司寇糖的屍體與我一同摔倒在地麵上。
我身上斷了幾根骨頭,但雙手還能活動,於是我揩拭掉眼睛上的血水,一眼就望見了踏著半空奔騰而來的龍獸。
二代囚牛血脈——繁聲馬,它的四蹄正像鼓點般落下,一聲又一聲意味著踏碎一顆又一顆脆弱的、容器的心髒。
我理應怕它,可我仰麵朝天,卻感到不盡的安寧。
雲層之上,風雲滾動,一顆兩角貔貅的腦袋像貓般鑽了出來,它那雙翡翠琉璃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繁聲馬,悄無聲息地從高空撲向它。
樞團長也頓時避開它們相接的區域,平複著差點被馬蹄聲踏碎的心髒。
可我們——至少我與司寇糖不是走運的家夥,馬蹄聲精準地落在了我們倆的心窩中,破碎的髒器塊隨著鮮血吐了出來。
“該死的。”
我最後朝賊老天罵了一句。
兩角貔貅閃耀著的軀體表麵泛起波紋,每一道蹄聲便引起一道波紋,但它似乎全然不受影響,和繁聲馬撲殺到一起。
但繁聲馬絕對不是兩角貔貅的對手,畢竟似乎嘲風和螭吻都不想和它交手。
我最後看著兩角貔貅壓製住繁聲馬,卻又見異樣突顯,一片火燒的祥雲從空中的龍獸中落下,化作一隻金紅色的陽足鶩,它背後熾熱的羽毛燃燒著,就連高處的龍獸都成千上百隻地變成幹屍掉下來。
陽足鶩輕輕呼吸,整片戰場上的血液、汗水、土壤,總之一切水分都蒸騰而起,在地表形成一片火紅色的炙熱霧氣,就連人的肌膚都在迅速幹癟下去。
有臍口供給生機的我,雖然心髒被蹄聲踏碎,但好似還能活上一小會,又眼睜睜看著攸助的天界石甲被召回天空,黎馬化作一地幹枯的螞蟻屍體灑落在地。
而攸助也頃刻間化作一具幹屍,佇立在戰場上,僵硬地倒也倒不下去。
悲傷又絕望的我,
又想起欠相鎏和嫘絳老人的情意。
還有對梣流和良幸的承諾。
以及我的母親和弟弟。
對不起,我最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