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雁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水袖坊遇見當今大瓷的太傅——-顧成歡。

這是京都最大的青樓,在這兒的姑娘們各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客人們也出手闊綽,加上背靠的勢力龐大,一時間在京都名聲大噪。

他可不認為顧成歡在這裏會是因為缺銀子。

堂堂太傅,大瓷三公之一,論在朝地位,除那已薨逝的曲太師,還有誰能比得上他?

可此刻的顧大人戴著一襲白色絲綢麵紗,端坐在高處的戲台子上。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麵前的箏弦,彈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端得是清麗優美,悠揚悅耳。

秦雁“......”見鬼了。

秦雁毫不客氣地眯起眼睛審視著跟自己隔了幾張桌子的顧成歡,目光中有打量,還有疑惑。

一襲純白色長衫規規矩矩地穿在身上,領口卻有些低,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從麵紗和領口的縫隙中,看見一小片模糊且白皙的肌膚。甚至在抬起胳膊撫箏之時,還能隱約滑出誘人的鎖骨。

“這位爺...”身旁忽然傳來一個小二顫顫巍巍的聲音。

秦雁目光未變,“嗯?”

“這位爺...問仙公子是賣藝不賣身的,您再看也沒什麼用啊...水袖坊內姑娘不少,小的給您喚上兩個來?”

秦雁這才扭頭望向身側。

頭發梳的幹淨利落,姿態也擺的謙卑,是個有眼色的小二,隻是這說起話來,怎麼聽著那麼不中聽呢?

“這台上撫箏的人,叫問仙?”

“是啊...”小二撓了撓頭,顯然不太明白秦雁的意思,以為他是真的看上了那問仙君,語氣焦急了不少,“爺,問仙公子人很可憐的,生來便患了啞疾,父母都死了,唯一將他帶大的親祖父也去世了,他這才無奈來水袖坊撫箏,為的也是賺些銀兩傍身。”

問仙公子?竟不是顧成歡?

秦雁皺了皺眉,眼神控製不住地落在台上人的身上,試圖想抽絲剝繭地找出他和顧成歡所有不相似的地方。

“他不會說話?”秦雁又問。

小二老老實實點頭,又有了些心酸,“爺...實在抱歉,除了問仙公子,水袖坊內的所有姑娘您都可以隨意挑選。”

餘光瞟了眼身側小二,秦雁忽然向後靠了靠,長腿一抬,啪嗒一聲搭在桌沿上,姿態散漫,指著台上人的手指更是目的明確,“叫他來喝杯酒。”

*

一曲春江花月夜結束,鋪天蓋地的鼓掌叫好聲響起,更有財大氣粗的官僚少爺們打賞,出手就是上百兩。小二便順著台子跑了上去,彎腰在那白衣公子耳邊說了句話。

顧成歡抬眼望去,正與秦雁目光相對。

那人眼神深邃,這角度望去,除了那幽深的眼眸外,就隻剩不耐的表情了。

顧成歡眼簾微垂,嘴角微勾,似乎想讓秦雁牢牢看個夠似的,慢吞吞從懷裏掏出紙筆,當著他的麵開始書寫。

“公子...這樣真的好嗎?”小二攥著紙張,不放心地問道。

顧成歡沒有回他,隻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從台子上走了下去,沒再看秦雁一眼。

——他的房間,在三樓的盡頭,是一間很小的屋子,平時隻用來換衣衫洗漱。

剛剛走入廊簷裏,他便聽到大堂內變得吵吵嚷嚷了起來,琥珀色的眸漸漸溢滿笑意。順著薄紗向外望了一眼,他看到那秦雁一腳踹翻了桌案,臉色相當差勁。

目的達到了。

他開始慢悠悠往前邁步,中途碰到幾個姑娘,皆嬌笑著向他打招呼,顧成歡一一點頭,顯然與這些姑娘關係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