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躺在床上,看著夕陽緩緩地落下,她不禁產生一種疑問,胡景甫到底是什麼人,或者說他是誰的人?
這種疑問隨著夕陽落下地平線,醫院走廊上一盞盞白熾燈亮起來,小南遲遲未歸,被拋諸腦後。
阿芸不禁有些擔心,這幾日的上海一點都不太平。是魚湯燉壞了?還是街上又發生遊行了?亦或是……
不等阿芸思索下去,病房的門鎖傳來扭動的聲音,阿芸聞聲尋去。一抹幹瘦的身影從打開了一點點的“門縫”中鑽了進來。
幾乎到腳的大衣,壓的低低的帽子,在枯槁幹瘦的身上顯得如此空蕩。
“舅舅?”阿芸疑惑的輕聲問道。
來人身形一頓,接著摘下帽子,露出了帽子下盡管幹瘦但仍與阿芸有幾分相似的臉。
胡景甫扯著嘴角,說道:“幾日不見,外甥女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阿芸對他的明知故問感到一陣陣惡心,鱷魚的眼淚,向來如此。
“舅舅看不出來嗎?我也算是見識到您的本事了,這次爆炸傷亡了那麼多人,可不單單是為了把我扯進這趟渾水來吧?”阿芸咬著牙吃力的爬了起來,對還站在門邊的胡景甫問道。
“俗話說渾水摸魚,水渾了才能有收獲。我估摸著這次爆炸,給你們帶來不小的損失吧。”胡景甫就站在那兒,遲遲不向前走近,帶著幾分輕蔑的重咬了“你們”兩個字。
阿芸皺起眉頭,默不作聲。
“如我所料。”胡景甫點了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
“還記得我之前提出的合作嗎?本來打算等你自己上門,但是我收到消息你進醫院了,所以隻好舅舅我親自跑一趟了。”胡景甫攤了攤幹枯的手,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舅舅,你瞧,我都這個樣子了。合作……還實際嗎?”阿芸笑了笑,說道。
“外甥女,別再裝糊塗了,我要的不是你,而是你們。我們那天晚上不是說開了嗎?”胡景甫向著阿芸走近幾步,可見到床上的阿芸依舊默不作聲,他最後的耐心似乎被磨去。“我知道,你是江西那邊的,我現在就算殺了你,也沒人能把我怎麼樣。”說著,胡景甫從口袋裏拿出一把槍,二話不說的上了膛,對準了阿芸。
阿芸嗤笑了一聲,輕蔑地看著胡景甫說道:“終於憋不住亮牙了,我就說舅舅您一隻惡犬裝什麼好狗。”
胡景甫也不惱,說道:“我是看在你我之間那點血緣的份上才對你好言相勸,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又何必再顧忌那一點點血脈呢?”
“舅舅,你是成了日本人的走狗了嗎?”阿芸也不懼怕,直勾勾的看著胡景甫問道。
“……識時務罷了。”胡景甫沉默半晌,說道。
“好啊,你開槍吧,我們壓根就不是一路人。”阿芸聞言鬆了一口氣,說罷她平平的躺了下去,閉上眼,視死如歸的樣子。
房間裏霎時沉默了下去,阿芸不作聲的躺著,胡景甫舉著槍遲遲,眼神複雜的望著阿芸。
“你不怕死,就不怕那個小姑娘也給你陪葬嗎?”胡景甫輕輕地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