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蘭的冬天不下雪還好,一旦下雪則是磨人的冷。十二月十七號的晚上,鬆軟的雪層悄無聲息的蓋住了古式屋頂的瓦片,披住了人行道上的磚,掩住了白色的攝像頭。白色的雪被黑夜覆蓋,但是依然閃閃發亮,仿佛亮光和寒冷一起從雪花上散發出來。
在這淩寒中,街上隻能聽見行人的雪靴子踩到雪上的咯吱聲。下雪後一個小時,街道上留下了寥寥幾個深淺不一的坑,是行人的腳印。這些坑已經被還在紛飛的大雪慢慢恢複原樣。為了不在黑夜寒冬裏待上太久,為數不多的路人都在用匆匆的腳步走過這美麗的街道。
然而,在這個寒冷的季節,總有一些人能夠欣賞雪後的美景。在這皚皚白雪覆蓋的街頭,一個男人走得異常從容。他踩著一雙與夜晚同色的雪靴,每一步都穩重而有力,與這冰雪的世界有一種莫名的和諧。他穿著深藍抓絨大衣,大衣的下擺隨著他的腳步前後發出撲棱棱的聲音,露出一股自信和從容。然而,讓人不禁驚訝的是,他似乎隻穿了一件打底衣、羊毛衫和一件大衣。
更令人矚目的是他身後成人大小的黑色麻袋。如果這是白天,男人肯定會被圍觀者包圍,並被警察帶去詢問,但是在黑夜裏他和他的袋子像是消失了一般。男人拉著袋子似乎一點都不費力氣,不知是袋子裏的物品太輕還是他自己力氣太大。
不過男人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周圍有多冷,隻顧著看身邊的風景和建築物,一邊踏著穩健的步伐的同時還在觀察每個建築物的門牌號。
他在交叉路口停住腳步,抬頭張望了張望,然後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裏,路標是瓦堆路,看起來是個非常破爛的小巷。巷子是個死胡同,兩側有幾座握手樓,紅色的磚頭在夜色裏看起來是漆黑的。巷子頭有一所別墅,但是看起來年代也有些久遠了,或是已經很久沒有人好好打掃過了,外牆的磚頭已經有些破舊磨損,前門與大門上的油漆也掉得差不多了,露出棕紅色的鐵鏽。天台上的遮陽傘隻剩下傘骨,白色的塑料椅子在黑夜裏像是骷髏骨架。小陽台的圍欄已經有鬆動的跡象。二樓的側翼有一間房開著燈,其他地方則是完美的融進了夜色裏。
小巷和建築物中間有一堵鐵鏽的大門,門到別墅之間有一段空地,有可能幾十年前本來是花圃,但是現在布滿著枯黃的雜草和斑駁的雪堆,似乎被人白天打掃過,在黑夜裏像是鬼魅的巢穴一般扭曲可怕。大門上的刻畫本來是藤蔓和花草,但是因為時間的打磨已經變成了殘破的碎片。
男人在鐵鏽的大門前止住了腳步,抬頭望了望旁邊有些破爛的別墅,臉上浮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的黑色帽子和黑夜的幕布幾乎蓋住了整個臉,但是兩隻閃閃發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開著燈的房間,似乎是想看清裏麵有什麼一樣。
他腳步一錯,直接拖著袋子走到了大門旁,從大衣內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銅色鑰匙,毫不掩飾的推開了生鏽的大門,在寒風中發出了嘎吱一聲。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這鬼魅般的身影。
男人把袋子扛在肩上,一閃身就進了花園裏,輕輕的踩過了花園裏麵的雜草和白雪,推開了掉漆的前門,躲進了夜色中,消失在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