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失火客棧(1 / 2)

衝天的火光撕裂暗夜,京城最大的一座客棧此時盡是滾滾濃煙。伴隨著房梁坍塌的聲音,火焰頓時像毒蛇般舔上了高樓,在暗色子夜中映出紅光漫天,方圓十幾裏亮如白晝。

“失火啦!快來人啊!”

“失火啦!”

打更人跌跌撞撞,連人帶鑼地摔在了地上,驚懼之色溢於言表。

沿街響起一陣開門聲,陸陸續續有人提著水桶趕來潑水,人群漸漸圍攏成半圈。正當大家議論紛紛,一些機靈的人已經跑去報官了。接著是更多被吵醒的居民,門吱嘎一聲,湧出一大波人,有人拿水,有人喊人,有人招呼轎子,還有人在打招呼。一些家屬被人拉著遠離客棧,嚎啕大哭。

半晌,人群之外響起一陣嘈雜聲。

“官爺來啦!官爺來啦!”

一隊人馬簇擁著一名身著官服頭戴烏紗帽的中年男人匆匆趕來。那男子不過六尺有餘,身體發福得厲害,但那雙嵌在圓臉裏的眼睛卻是犀利得緊。

這中年人名叫王翰,正是此地的小官,專掌夜間巡邏。

官兵迅速擁上來,手持長槍開路。大家站在兩旁都伸長脖子,眼急著想知道狀況,眼裏散發著光芒。

看著來勢凶猛的大火迅速蔓延到鄰邊,王翰忙對手下說:“把裏麵還活著的人給本官救下,甭管這火燒到哪!”

“帶幾個人到周圍著火的商鋪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王翰心下略急,看著手下的人都按照他的話去辦,心裏的石頭也沒落下。

聽說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常到這家客棧住宿,前不久才剛失蹤,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可不妙。這要是涉及了禮部,準吃不了兜子走。

火終於在醜時被熄滅,人群也慢慢被官府疏散,隻留下受難家屬。

王翰在客棧外來回踱步,眉頭緊鎖。他聽到一旁家屬的哀哭聲,眼珠子瞥了那邊許久,最終隻得拂袖作罷,鄙夷地道,“晦氣!”

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廂房內,充滿著凝重氣氛而四方寂靜。

突然一陣風迎床簾吹來,燭火搖曳不停。一隻手掀起床上的簾帳,露出一張蒼白驚恐的臉龐,冷汗緊貼著他的鬢發一顆一顆地滾下。

“公子——”門外響起一片窸窸窣窣,侍衛已經起身,隔著光影還能看清楚那半弓著的身子。

“嗯,現在什麼時辰了?”男子掩嘴咳嗽了兩下才拉開帷幔下身穿靴。

“回公子,不早,已經寅時了。”侍衛起身站在門外守候,手警惕地握著劍柄。

男子彎腰整理靴子,幾縷青絲順勢垂落在白皙溫婉的臉龐上,薄唇微抿,卻止不住眼中流露的悲傷。男子隻著裏衣入睡,這時也就起身披上藏青色的衣袍,對好衣帶再纏上一對雙魚忍冬蹀躞,執起墨發順手套上束發冠。

徐步走到屏風前,伸手在銅盆裏捧起一掬水灑在臉上,又拿起銅盆邊的錦布仔細地擦了幾下。他背後的屏風繡的乃是一幅山水畫,仿照鍾繇的筆跡寫著:天邊樹若薺,江畔洲如月。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

推開門,男子已然收好眼底的情緒,踏著穩健的步伐神色肅然地走進大廳。

侍衛邊幫男子撩開珠簾邊說:“公子,那邊的人說出了大事。”說罷,侍衛又從衣口內取出一封色澤泛黃的信封,“這是交給公子的信。”

男子低頭躲過珠簾的碰撞,隨手撕開信封的口子,取出一張麻紙。他半掩著紙張無動於衷地端倪著,隨後捧起燭火燒成了灰。

他輕輕頷首,隨即對侍衛道:“灼棋,備好馬車,我們現在進城。”

“公子,你的病!”侍衛略顯著急。

男子站起身子,微微歎道:“這都是命,就算再如何折騰也不過十載年華,何不趁此了卻一樁心事。”

“是,灼棋領命。”

侍衛匆匆走下台階,遠處傳來悍馬嘶鳴的聲音。

天開始露出魚肚白,輕盈的薄霧還未散去,山裏一片幽深寂靜。此時男子已經行至山腳下,算來一個時辰走了大截山路,也不算太慢。

“灼棋,讓馬跑起來。”男子揭開車簾子對灼棋道,“不用過多擔心,現在不比山路崎嶇,快跑不會有任何不妥。”

看見侍衛還在猶豫,男子輕拍了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事。”

灼棋聽聞點頭示意,揮鞭之前,隻說一句,“公子小心。”

馬受痛奔馳起來,疾步在山林之間。林子鬱鬱蔥蔥,雖失去幾分白天的茂盛之氣,卻在山嵐彌漫中,更添上幾分幽靜和神秘。棕銅色的馬車穿梭在一片綠洋裏,像一匹遊動的大魚。

昨晚的客棧失火事件此刻卻在京城裏鬧得沸沸揚揚。坊間甚至有傳聞,此事實乃有人故意為之,而目的怕就是殺死禮部尚書的長子——劉灝。

這坊間的談論不久就如同插了翅膀般傳到市區,鬧得人心惶惶:為了殺一個人,竟把客棧上下幾十口人家都燒死。一時間,大家對凶手皆是又懼又恨。

與此同時,事件的中心對象——劉府,門前卻迎來了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