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似乎格外的冷。孩童窩在娘親的懷裏撒嬌著要吃糖塊。街上隻零星的走過幾個小販。
城郊大雪封山。
這寒冷的天氣裏,似乎空氣都流動的緩慢了幾分……
前方的土坡站立著兩隻鬆鼠,一塊不起眼的看不出顏色的花紋輕微動了動,驚的它們逃竄無蹤。
一個人自雪地緩慢起身,身上的衣服看不清顏色,花紋都有些斑駁,清瘦纖細的身形有些不穩。
若有人看到,幾乎認為是見了鬼了,這麼冷的天這人在荒山野嶺裏,冷風呼呼刮著,卻隻著一身單薄的衣衫,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這人卻沒有知覺一樣。兩隻眸子沉黑,搖晃走動間有什麼東西順著衣擺滴在雪地上,那白雪襯著,卻像血。
呼呼的北風中,一陣鈴聲響起,像招魂的清吟,有種驚人的鬼魅。
這人卻忽然停了,像凍僵了一樣直挺挺站著。半晌,低頭,白皙纖細的手捏著一個古樸的小鈴鐺,銳利的眼睛眯起,抬手捏了一個複雜的手勢,隱約像個“鎮”字往自己胸口一拍,隨即,步伐端正又快速的消失在大雪深山中。
……
“紅梅,把這精炭給大少爺拿去,手腳麻利些。”珠光寶氣的女人窩在搖椅上,招手喚來丫鬟,小丫鬟跪在地上恭敬的應著,而後女人擺手,便俯身退下了。
屋裏昏昏沉沉的,連帶著整個院子都是朦朧看不真切的。
而後,女人讓丫鬟把碳盆燒的更旺些,靠在軟榻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門上的幕布阻隔了風雪,便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紅梅提著箱籠,拐過長廊,繞過一處院子,還不見到那大少爺的住處,不禁感歎。“這有錢富貴人家就是享受,園子都跟迷宮似的。聽聞這大少爺可未曾有妻妾,將來這府裏的一切可都歸他繼承。”
“ 若能被那大少爺看上……”這小丫頭止不住麵上的笑意,此時倒沒了屋內的恭敬相。一雙眼中透著些股虛榮心被滿足的快感,穿著掐腰小襖一步一扭的快速拐過牆角。
雪,又大了些……
“大少爺,我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紅梅,老夫人看這天越發的冷,吩咐我拿些精炭給您。”紅梅捏著嗓子喊話,又在圓拱似的門前站半晌,不見有人回應。
“大少爺?大少爺在屋裏嗎?”紅梅輕輕推開門,一雙眼恭敬垂下,隻餘光亂瞟。
心裏卻止不住的腹誹,擺設的也太樸素了些。連個丫鬟婆子都沒有...丫鬟?這麼一想,臉上又露出喜色來。
“咳咳……咳…………。”由遠及近的咳嗽聲忽然響起,一眼望去,一隻極白的手挑起簾子,那暗紅色的簾子襯著這手,越發的白。
“呀!大少爺~您在屋裏呢!”紅梅嬌滴滴的掐著嗓子。順從的低下頭,露出一截膩白頸子“這是老夫人吩咐給您拿來的精炭,她老人家啊時刻惦念著您的身體呢。”等了半響,不見動靜。她小心的抬起眼。
一雙勾魂的眼,風流又嫵媚。唇色紅豔豔的,膚色又白。若不是比及尋常女子高出太多的身量和突出的喉結,幾乎沒人認為這是一名男子的容貌。
紅梅慌忙低頭,眼中微妙的喜色戛然而止。一張臉上變幻萬千,不自然的咳了下。“大少爺?”紅梅暗自腹誹,這樣貌可比女子還美上十倍,什麼樣的女子能壓過這張臉?何況這臉色看著像是個短命之人。
這丫頭心思百轉千回,麵上又換上笑容,道:“大少爺,老夫人知道您身子骨受不了,特意給您存下的精碳呢。您瞧,老夫人可真是把您放在心坎子裏了!”紅梅入府不久,可慣會討人歡心,憑著張塗蜜似的嘴爬的飛快。
“放這吧,托你帶句話,讓母親不要太掛念我,我這身體隻需靜養便無礙。”男子的音調有些奇怪,聲音倒不像人似的,隻覺悶沉,聽著莫名不舒服。
“這天氣寒冷,你還是快些回去,也好暖暖身子。”
從始至終,男子都微垂著頭,眼神淡漠的說著體貼的話,像是許久不見外人一般,整個人立在那,莫名讓人壓抑。
紅梅連聲道是,腳步不停,心裏巴不得早些離開,仿佛之前期待竊喜的人不是她。
兩人在這院子裏,天地茫茫間,像是陰陽相隔。
腳還沒踏出院門,紅梅又忍不住回頭瞧。
這大少爺雖說是個男子,卻是她從未見過的神仙般模樣,就是陰沉了些,沒有仙人的仙氣,倒像個妖精。
門前,一身暗紅色長袍的大少爺立在那,像是望著她又像是在看別的什麼。風雪襯著他極黑的長發,臉煞白。
不過,看這大少爺的臉色倒不太好。這麼想著她就又扭過頭走了。
……
“打死她,醜八怪,敢搶老子東西,媽的,活膩歪了!”城外的破廟裏,一堆乞丐圍著一個瘦弱的乞丐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