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21日,江西省萍鄉市的一個小山村。
早上六點,四周仍然一片漆黑。
天邊,幾顆星點若隱若現,像是在等待白天的幕布拉開。
喧鬧的狗吠早已停歇,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雞鳴,打破這黑夜的寧靜。
坑坑窪窪的鄉村道路上,一輛掛著宜春牌照的大眾牌轎車顛簸又快速地行駛著,全然不顧底盤時不時與凸出路麵親密接觸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車上,徐國慶神情緊張地握著方向盤,兩眼死死地盯著前方不斷湧出的路麵,艱難地避開一個又一個的深坑。副駕上,坐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眼神迷離地看著徐國慶,像是剛睡醒。
“爸爸,還有多久才能到啊?”那孩子揉著眼屎,操著稚嫩的聲音問。
“快了!”徐國慶頭也不回地答道,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黑漆漆的前方,雙手緊握方向盤,腳下的油門越來越大,車速越來越快,稍不留神,輪胎碰到凸起的路麵,連帶著車高高彈起,又重重落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一旁的孩子在慣性的作用下從座椅上彈了起來,又被安全帶拉了回去,緊緊地綁在座椅上。
“痛!爸爸開慢點,我害怕!”孩子撫摸著胸口,緊張地說道。
徐國慶暗暗地捏了把汗,趕緊鬆了鬆油門,把車速降下來。
“別怕,爸爸在!”
有了這一次經曆,徐國慶的車速慢了下來,車顛簸的程度也大幅度縮小,那孩子困意襲來,又沉沉睡去。
不一會,車燈照到的地方,一間毫不起眼的青磚瓦房冒出頭來。
“到了,快起來!”徐國慶把車停在路旁,轉頭叫醒了正在睡覺的兒子。
“嗯?”孩子似乎沒聽到,扭了扭身子,哼了一句。
“快點!”徐國慶伸手過去,輕輕搖了幾下。
那孩子被父親搖醒,倒也沒有生氣,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從座椅上爬了起來,車門也沒關,頭重腳輕地走向車後。
徐國慶趕緊關上車門,拖著孩子就直奔瓦房跑去,那孩子似夢似醒的,被徐國慶一帶,差點摔了個跟鬥,急忙抖擻精神,生怕父親責怪。徐國慶一臉心急,沒時間關注孩子,見他沒事,拉著他加快速度向那瓦房走去,好像生怕錯過什麼似的。
不幾步,就到了房前,那是間老舊瓦房,不過非常規整,看起來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瓦房前麵,是一個用竹柵欄圍成的院子,柵欄上,爬滿了常青綠植,開著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院子裏,稀稀拉拉站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他們穿著不同的服裝,有的破破爛爛,有的奇裝異服,有的西裝革履,站著不同的姿勢,或雙腳交叉,歪向一邊,或弓著腰,在做拉伸,或站得筆直,一動不動。
他們雖然形態各異,但臉上都是一樣的神情。
苦澀!
每個人似乎都遇到了令人非常頭疼的事,所以他們的臉色都很難看,表現得非常焦急。
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盡管每個人都神情擔憂,但還是安靜地排著隊。
“還是來晚了一點!”看到院子裏站滿了人,徐國慶不由暗罵了一句。也不管那些人,帶著兒子就往大門走,想要闖進去。前腳還未踏進大門,一雙粗壯的手攔住了去路。
“要找曾老先生,請到後麵排隊!”一個穿著儉樸的中年男子禮貌地說道,並指了指院子中的隊伍。
徐國慶一看後麵還有五六個人,而天漸漸亮了,心裏愈加焦躁起來。這老先生辦事得提前預約,而且有個規矩,天一亮就不辦事,預約的號自然作廢。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別人那裏買來一個號,還是三年後的。好不容易等到這天,便從宜春連夜開車過來,沒想到路上發生了點事故,耽擱了,路又爛,車速根本提不起來,好不容易才趕到這裏,如果今天辦不成,錢白花了不說,兒子的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到此,看了眼懵懂的兒子,忙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給黝黑男子,又從包裏掏出一遝嶄新的人民幣,焦急地道:“兄弟,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是從宜春連夜趕過來的,這是我孩子,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如果見不到老先生,隻怕他……”話沒說完,徐國慶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趕緊伸手揩了眼淚,又向男子道歉:“對不起,這孩子太苦了,我沒控製好情緒,希望您幫幫忙,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