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怪事是從他兩個月前，拿了那筆不義之財開始。
他後悔了，但即便是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依然會犯下那樁罪孽。
*
市第一醫院。
陸昭麻木的看著擔架上，瘦得像個骷髏架子的女人，被醫護人員蓋上白布。
醫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盡力了。”
作為病人的主治醫師，他見慣了病人家屬夜以繼日的奔波勞苦，可有些時候注定的離別，並不是靠人力就可以挽留。
縱然是所謂的救死扶傷，可很多時候麵對病人家屬殷殷期待的眼神，他也隻能在心底發出一聲無能為力的歎息。
陸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機械的撥通殯儀館電話，痛苦的等待。
雖然早就料到，可當死亡猝不及防的降臨，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特別是在得知，母親昏迷大半個月裏，唯一的一次清醒還是拽掉氧氣罩，親手了結自己。
強烈的愧疚感填滿了他的心房，他不明白，他已經拚盡全力，為什麼依然是以悲劇收場？
痛苦沉淪的時間注定是短暫，手機裏一條條輪番轟炸，催促還錢的短信。
一刻不停的提醒著著他，繼續耗下去，也不過是徒增煩惱，陷入更加不堪的處境。
這樣的結局，於他們母子倆，何嚐不是最體麵的結果。
抹掉眼淚，陸昭坐上來接人的靈車，陪母親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手捧骨灰盒，陸昭迎著橙紅的晚霞眯了眯眼，他已經多久沒有抬頭看一眼澄澈的天空。
似乎是從母親確診癌症，他的世界就隻剩下，工作、醫院兩點一線。
“嘭——”
有人從後襲擊了他，隨著他的倒地，骨灰盒摔翻在地上，灰色的餘燼隨風飄灑，融入自然。
灰塵摻雜發黴的味道，齊齊湧入陸昭的鼻腔。手腳被縛，他掙紮起身，腹部又狠狠挨了幾腳。
巨痛襲來，陸昭驟然蜷縮成一團。他嘴唇間溢出絲絲血跡，卻咬緊牙關，連聲悶哼都沒發出。
他想他知道，綁架他的是誰了。
萬千思緒，彙成一個窮字。
“老大，這小子醒了。要怎麼處理？”輕快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老大，要叫我老板。”
黑亮的皮鞋停在他眼前，外貌滄桑粗獷的男人，將一柄尖刀插在離他鼻子幾厘米的地方，厚唇咧開露出一口煙薰蟲蛀的爛牙：“小子，別說哥沒給你機會，半個月。半個月老子要再見不著錢。”
刀子拍在臉上，陸昭感到一陣屈辱，雙眼噴火的看向男人：“你們放高利貸還敢這麼囂張，究竟是誰給你的底氣？”
“嗬嗬，瞧見沒，他欠錢不還，還有理了。”老大嬉皮笑臉的扭臉和手下道。
站在陸昭身後的狗腿子，二話沒說挽起袖子，揪住他頭發，“啪啪”就是幾個耳光。
陸昭原本就清透缺乏氣血的臉上，因為剛才的巴掌，浮現出清晰的指印，通紅一片。
薄情的唇邊，血跡斑駁。
明明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卻因為青年優越的骨相，透出點我見猶憐的意味。
怦怦、怦……
在場的都是男人，平日裏共事都清楚對方是什麼貨色。
心照不宣的將某些陰暗的幽思，壓回心底。
老大若有所思的盯著青年。
陸昭腦袋疼得要炸了，察覺周圍的氛圍，似發生了某種令人不安的轉變，在事情變得更壞之前，故作輕鬆道：“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不就是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