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不應存在於此世間的人,卻在此世尋到了我宿世的緣分。
我們之間的緣,是情,也是孽。
與你大夢一場,原是我癡心妄想。
分割線———————————————————卷一·風雪初見時
我名朝歌,姓氏為何我已記不清了。不過不重要,名字對於這座深宮裏卑賤的婢子來說不過是最無關緊要之物了。
這裏,這密不透風的宮牆內或許隻需要聽話的婢子。
十年的時光匆匆而逝,歲月卻並未使得這宮城的牆壁變得斑駁。十年的光陰已教我熟悉了掖庭的紅磚綠瓦。鼻尖一涼,一股冷意接著瑟縮而至。仰頭一望,冬雪又至。無端令我煩躁。是啊,這他人眼中最為澄澈潔白之物,我卻如何也喜愛不起來。
四歲那年,宮裏的大人把我從人伢子手裏買走帶到這裏。期間我曾幾番試圖逃跑,可惜皆胎死腹中。
看到那些意圖逃跑的失敗者那慘烈的屍首,被無數箭矢紮成篩子模樣後,我退縮了。她們赤紅的鮮血淌了一地,無聲無息間被皚皚的雪覆蓋。至今仍是我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自那時起,白雪,成了我最排斥之物。
反正逃是逃不了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這些買來的奴隸。再者,我一四歲的孩童能跑多遠又能逃到哪去呢?不得不說,除了這裏我無處可去了。
冷風從弄堂裏迎麵呼嘯而過,攥緊身上單薄的衣衫。寒冷將我從回憶裏狠狠抽離。
不妙,前麵那個人影是掖庭的掌事嬤嬤。猛的回神,低下頭,不敢吱聲。那熟悉的半新青底花盆鞋闖入視線,生硬地在我來不及打掃的宮道上留下淺坑。
“你這個賤妮子,又在此處偷懶不成。要你幹的話都幹完了不成。
嘖,你自己看看,這雪啊都快把本嬤嬤的鞋蓋住了。好啊,被我抓到了吧。
來人啊,把她帶到掖庭的宮道上去跪著,跪到嬤嬤我滿意為止。”
一左一右湧上來兩個人抓了我的胳膊就把我拖走,絲毫不顧我的掙紮。
又被罰了。胳膊赤咧咧地疼,想來剛剛定會留下不少淤青。
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在寂靜的宮道上。我跪在這宮道上已有多久了?唔,記不清了。雙腿早已麻木沒有知覺了,雙膝也已泛起針紮般的錐刺之痛,一陣又一陣。
今年的冬季還真是熬人。
自己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吧,使勁想要深呼吸讓自己清醒一點,卻越發感到有心無力。呼吸越來越促,越來越重,實則效果還不如平常。
就這樣要交代在這裏了嗎?真不甘心,我還想,還想找回我的家人。我不想受罰了。
眼眶酸澀,帶有濕意。忍住不讓淚流。
拜托了,誰都好,帶我走。
帶我逃離這裏,別讓我再跪在這雪道上。
上蒼仿佛聽見了我的訴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翩然而至。倏地停在了我眼前。
領頭的太監瞥了我一眼,皺了皺眉,側身站定,隨即準備示意身後方抬轎的小廝在路口換路而行,以免衝撞轎上的貴人。
福靈心至,我猛的抬頭對上了那人的視線。
那是怎樣的眼神呢?
淡淡的一瞥,似是隨意的一掃,卻使人倍感威壓。
心下一驚,強撐著不低下頭去。這也許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亡命之徒的奮力一搏總帶有莫名的勇氣。命運在此一博。
輕靈的聲音響起,似夢,似幻,也似鈴。
“停。”
“落”
恍惚中感覺自己被凝視了許久。挺直了脊背,緩緩調息著自己的呼吸,這才讓我漸漸找回了自己。
不知緣何,我始終不肯低下頭。內心總有一道聲音在告誡著別這麼輕易就低頭。
“有趣,這小小的掖庭局竟還有這般姿色的人物。有意思,今後你就跟著本宮吧。”
側邊迎上來兩位宮女將我從雪道上扶起。鸞轎隨著那聲細長的起轎重新起行。我跟在後麵,被人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