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睜開眼,安慰地看了曹丕一下,又出神地望著遠方,自古以來,為君者隻要不是太昏庸暴戾或弱小無能,為臣者造反的鮮有成功。我相信你不是個昏君或暴君。除你外,我們曹家,夏候家的第二代也有幾個將才,可分掌兵權。如果司馬懿在你在位時發難,那是自找死路。所以我不擔心你,我擔心的是萬一你先司馬懿而死,你的長子我長孫睿兒,他能否控製司馬懿。不過從現在看來,那孩子淵靜聰敏,將來不會很昏暴的,司馬懿造他的反成功的機會也不多。
曹操說完後仍出神地望著遠方,仿佛努力地想望見未來世界,但最終還是疲憊地垂下眼來。
突然,曹操像受了什麼驚似的猛地睜開眼,口中喃喃道,就隻怕,就隻怕睿兒那孩子也福薄,那該怎麼辦?
又突然,曹操仰頭怒目向天,大吼,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孫子才10歲,司馬懿已40歲,不可能司馬懿活過了我兒子,還要比我孫子活得長的。老天,這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老天!
曹丕被父親這係列的突然給震呆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曹操還兀自在搖頭自言自語,突然雙手抱頭,從殿椅上滾了下來。
我的頭,我的頭,好痛!曹操邊在地上打滾,邊用拳頭使勁地捶自己的腦袋。
不好!父王的頭風病又發了。
父王!父王!曹丕連忙連滾帶爬過去,用力抓住曹操的手。禦醫!禦醫!曹丕一邊按住曹操的手,一邊回頭向殿門口大喊。
突然,不知從哪裏吹來了陣風,將大殿的一扇窗戶吹開,隨風吹進的還有片片飛舞的鮮豔桃花。
東南風,東南風!曹操不知怎麼突然來了股巨大的力量,掙脫了曹丕,並將他一拳捶得好遠,然後衝上前去,抓住曹丕的衣領,像抓小雞似的一把將曹丕抓起來,使勁搖晃,邊搖晃邊怒目吼問,東南風,東南風,你說為什麼建安十三年冬天要刮東南風!告訴我!
吼完,曹操又突然雙手死死的掐住曹丕的脖子,越掐越深,一邊掐一邊繼續大吼,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曹丕雙眼向上翻白,感覺自己的氣息漸漸地弱下去,眼前的一切也慢慢地暗下去。
就在整個世界即將徹底黑暗去的那一刹那,一線光明,仿佛從另一個遙遠時空穿過重重黑暗照了過來,曹丕突然感到眼前一亮,浮出了海麵。
曹丕長長透了一口氣,睜開眼跌跌蕩蕩地站了起來,但立刻又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緩不過氣來。
父親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大叫,時時用頭去撞地。身上的衣裳已被他自己撕得條條縷縷,鮮血順著父親的頭流了下來,將破爛的衣衫染得點點鮮紅。
一種比剛沉入無邊黑暗時的更烈的痛苦像雷霆一樣從九天直下下辟入曹丕的內心。
曹丕無力地跪了下來,淚水直流。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曹丕像在問自己,也像在問天。但還等不及老天的回答,曹丕便擦了臉上的淚水,爬起來向殿門口奔去,大喊,禦醫,快傳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