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賭局(2 / 2)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我去你家找爹有點事,來到你家院子時,看見一群小子在那裏玩鬥雞,玩得甚歡。但你不一樣,你一個人靜靜坐在一棵槐樹下看書,我走過去一看,原來你在看《孫子兵法》,而且是我作注解的那個版本。我當時就認定你是一個不簡單的孩子,當時你大概隻有6歲。

你確定當時我的書沒有拿反?

確定。我還記得我當時問你,小朋友,知不知道《孫子兵法》中最厲害的一招是哪招?你抬起頭,撲愣撲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認真地回答,叔叔,水無常勢,兵無常形,最厲害的是因敵製變,無招勝有招。

你真會編。司馬懿哂笑。

就算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那你總該記得你癱瘓臥床的痛苦吧!一個本來健康有才的人,要裝成癱瘓,而且一裝七年,閉關不出,這份冷寂的心腸,這份忍耐力,我曹操不及,諸葛亮也不及,放眼天下也無人能及,而這又是為將為帥的極重要品質。你本是個極聰明、有悟性的人,在裝癱瘓前本已讀了很多書,再加上七年的裝癱潛讀潛研,你的學識現在放眼下天除了我曹操估計也無人能及。雖然你現在還沒上過戰場,但我憑直覺感到,你身上有你先祖司馬穣且和司馬錯的影子,你也一定會成為一個頂級名將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司馬懿靜靜地聽完,靜靜地看曹操道,想不到最了解我司馬懿的人,居然是魏王你。我感激你的知己亡情,但同時我也恨你。七年的痛苦裝癱,十一年的寂寞閑置,十八年的大好青春活活被你壓製,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你能不能不那麼恨我?我懷疑自己有一種病,這種病發作時我通常會自己控製不住自己。建安十三年後,這種病更重了,至今我還在為殺崔琰與荀或二人後悔不已。當初他們為什麼非要與我違意頂撞呢,隻要他們稍順我一點我就會控製自己不殺他們了。不過你很識相,你一直沒有和我直接頂撞,而是委曲求全。但這也讓我感到有點害怕,害怕你把不滿和憤恨積聚在心裏,最後來個巨大殺傷力的總爆發。所以我不擔心你抗衡諸葛亮和陸遜的能力,而是擔心你的能力超過這些,最後無法控製。

這就是你要猶豫到底殺不殺我的原因?

對,我現在把心裏話都向你坦白說了,隻希望你理解我,幫我完成一統天下的理想,也隻有你能幫我,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恨我好不好?曹操邊說邊十分真誠期盼地看著司馬懿。

司馬懿頭一偏,不看曹操。

你說不恨就不恨,你以為我司馬懿是聖人木頭人啊!你自己想殺人控製不住,難道我就可以完全控製我的情感,一下打滅掉原有的愛恨情仇嗎?

不是說要理解嗎?我是有病的人,你怎能和我相比呢?曹操攤開雙手,放在矮幾上,望向司馬懿的眼神仍十分期盼。

我也有病。司馬懿悶哼一聲,仍不回頭看曹操一眼。

我勸你最好不要和我對著幹,否則我一衝動又要殺人了。曹操熱切期盼的眼神突然轉冷,但稍一會兒又溫柔熱切起來,趁我現在心情好,大家和和氣氣商量不好嗎?我現在決定正式起用你,希望你打起精神來,不要再像以前那副一切無所謂的混混樣子了。我曹操需要你,我們大魏需要你,天下蒼生也需要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被曹操的熱切期盼的眼神望了好久後,司馬懿才緩緩轉過頭來,與曹操的目光相對,嚴肅道,我可以認真點,但我不能保證從此不再恨你。

好,我就和你賭了,沉默對望一陣後,曹操突然一拍矮幾,賭你對我的恨到底有多大,看是不是大到我死了之後還繼續深恨,並且把對我的恨遷移到我的子孫身上,並且無法經受歲月的衝洗,十幾年幾十年後還要造我曹家政權的反?

賭了?

賭了!

真的?真的。幹杯!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