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城
“城破了！”一聲巨吼在城前炸響，緊接著是成千上萬聲不盡相同的吼聲，但吼出的聲音卻各有不同感覺，有的憤怒、有的興奮、有的仇恨，還有的恐懼。
“殺呀！進城嘍！！”一股股沸騰的鐵流由城牆的豁口處滾滾翻入，那破口也越來越大，城裏的人開始時還企圖以人牆塞住豁口，抵擋進攻，但很快這徒勞的努力便付之東流，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大軍便攻入了城中。
石攀仰頭望著天邊那抹慘紅的夕陽，長長出了一口氣，幾萬大軍在這倡州城下鏖戰了七天，直到今日終於是破城了。
城中本就沒有多少部隊，就算有些士兵和青壯，在這七天的猛烈進攻中，也多半已戰死城頭，豁口一被打開，他們所麵對的便多是些老弱病殘之輩了，再不能造成威脅。所以，接下來進行的，隻會是一麵倒的屠殺。
城內的戰鬥結束的很快，所以作為先鋒軍左騎營第三校尉的石攀，帶著屬下弟兄也隻能無所事事地在城外侯命。
望著這幾成廢墟的倡州城，石攀心下暗道：在軍師成功用計使對方主力於野戰中全軍覆沒後，城中所剩不過數千之兵及一眾老弱病殘，卻將配屬了大量攻城器械的陳國五萬精銳拖在這城下足足七天，應是讓大帥惱怒非常吧。
想到大帥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事，石攀暗忖：怕是要屠城了。
果然，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中軍的傳令兵已經舉著令旗高聲喊道：“傳大帥令！屠城三日！傳大帥令！屠城三日！傳大帥令！屠城三日……”
由遠及近，陳軍將士無不歡呼號叫，山呼海嘯的聲音震耳欲聾，無論哪一軍的士兵們都個個像剛剛脫籠而出嗅到肉香的野獸，雖礙於軍命不敢搶道，但一雙雙眼睛都已死死地盯著那已被衝入城中的陳軍打開的城門，城裏傳出的陣陣嘶吼慘叫聲、婦女的尖叫聲，也成了他們耳中最美妙的音符。
聽到這個命令，石攀的臉上仍是麵無表情，但原本望著天邊的目光卻收了回來，投向了倡州城的殘垣斷壁之中，握著韁繩的手暗暗緊了緊。
身後的部下聽到大帥的命令後一個個也是興奮的摩拳擦掌，隊中的伍長朱嵩策馬到石攀身旁躬身抱拳道：“大人，你看兄弟們……”
石攀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點了點下巴：“去吧。”
得了石攀的首肯，朱嵩鬼叫一聲，帶著身後的四十多騎跟隨著大軍向城門處湧去，按照規矩，此戰立功最大的先鋒軍必是第一撥參與屠城的部隊。每個人在經過石攀身前時都微微躬身行禮，而後才揚鞭而去。
石攀垂在身側的右手輕輕撫mo著掛在他鞍旁的一排頭顱中的一個，微眯著眼睛，思緒回到了昨天夜裏。
……
被陳國大軍困於倡州城的，除了數千燕軍外，還有燕王的三子楊譚。所以在堅守了六天，見援軍遲遲未至、守城無望後，楊譚的親衛護衛他於北門趁夜突圍。
不過在入夜前，燕軍將趁夜突圍的預謀就已被軍師料到，甚至連路線都算了個八九不離十，於是大帥命石攀所在的前鋒軍左騎營於路上埋伏，成功截住了突圍的楊譚和護衛他的三十多騎。
楊譚身邊的親衛都是燕國的禦林軍精銳，其中統領親衛的更是燕國禦林三將之一的閻雍，成名二十多年，槍術可排於大陸前十之列，是響當當的猛將。閻雍帶領三十一騎，竟硬是同先鋒軍左騎營五百多騎兵殺地難解難分，甚至斬了兩名騎軍校尉，在留下了三十一騎中的二十七人後，攜楊譚擇小路而走。
先鋒軍左騎營營尉鍾泰帶著石攀及所部一百多騎緊追不舍，因馬力較強，一度追上交鋒，所剩的幾名燕國禦林軍全被斬殺，而閻雍一邊掩護楊譚竟還一邊又斬殺了兩名校尉，轉眼間左騎營的五名校尉已隻剩石攀一人。
當然不是石攀武藝比其他四人都好，而是他雖然也想立功——戰前軍師曾許諾，生擒楊譚者記首功、斬得閻雍首級者次之，都當重賞。但重賞也要有命去受，他非常清楚自己若正麵交手決不是閻雍一合之敵，故而在交鋒戰時不易察覺地落後了半拍。
閻雍自然是當世猛將、武藝超群，若是他自己一人鐵了心要突圍，憑他的馬術和武藝，趁著夜色，一旦沒入林叢，怕是縱有萬軍也難尋他。但他畢竟是人，而且之前在守城戰時就已受了傷，現在又要保護楊譚那個連馬都騎不好的窩囊廢，麵對陳軍最精銳的騎兵左騎營，拚盡全力殺了四名校尉後，威懾了對方的同時，他自己也已是舊瘡迸裂、新創累累。
就在這時，小路的盡頭燃起點點火光，隱約可見陳軍的旗幟——軍師竟是連小路也埋伏了兵馬！
而與此同時，衝在前麵的楊譚坐騎嘩啦一下被什麼東西給絆倒，人也一下墜到了地上，順著慣性，在地上滾了好幾米遠，摔得七昏八素。馬上四周的草叢中又衝出七八名手持長槍的伏兵，便要將那伏在地上的楊譚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