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淮南,是溫柔的,朦朧的,給那一間間房屋蒙上一層暗淡的薄紗。
那些沐浴在春雨中的小鎮子,靜靜地睡著,仿佛將要永遠這麼歲月靜好下去。
撐一把紙傘,穿一件長衫,一個青年人倚在門框上,就這麼看著淅瀝的雨水,似要把這春意永遠刻在心裏。
槐蔭鎮有著一條梅子街,梅子街長著一排梅花樹,梅花樹下臥著一家小學塾。
學塾內,老夫子正盯著窗外的淅瀝春雨,忽然慨歎“春雨貴如油啊…”。學生們似乎都習慣了夫子這樣,各自發呆,犯著春困。
一個穿著紅袍的小姑娘卻突然嘀咕說:下春雨有啥好,可冷了,被雨淋到身上一下,鐵定生病。同學們似乎也都習慣了小姑娘的頂嘴,依舊各自發呆。
夫子回神笑道,“覺綠丫頭,你不是有了你大哥送的棉襖和小傘了嗎,怕啥冷,怕啥雨淋啊。”
小姑娘卻說:“可不是誰都有我這麼個好大哥,不是誰都有棉襖和傘啊。就比如隔壁小泥巷的小乞丐們……”說到後麵,小姑娘的聲音逐漸小了起來。
夫子又笑著說:“丫頭你可知道春雨貴如油是因為春雨養莊稼,而莊稼又養活了槐蔭鎮的大多數人。比起這大多數人,那麼幾個小乞丐就……”夫子不再言語,隻是盯著小姑娘。
小姑娘感覺夫子的話有點道理,卻又覺著哪裏不對,所以就隻是皺著眉頭,抓著衣角。小姑娘最後抬起頭,難過道:“如果是哥哥,爹娘們是那小乞丐被凍死,我會難過死的。”
老夫子收斂笑意,不再言語,重新盯著窗外發呆,直到學塾課業結束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誰都不會想到,這堂以一個小姑娘的童真稚語作結的課業,再也沒有了後文……
待學生們都陸續歸家後,老夫子才慢慢踱入後院,來到一座亭子中,一個黃袍男子身前坐下。
對麵男子身材中正,氣質儒雅,卻雙眼周圍微黑,顯然長久未眠,給人憔悴之感。他輕聲道:“國師,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老夫子似乎沒聽見一般,雖落座,卻依舊盯著淅瀝春雨:“這場春雨下不下,小姑娘決定不了,一點辦法也無。陛下卻可以,到底是舍了幾個小乞丐不要,保住小鎮大多數人,還是視所有人為一等,一起度一場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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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張覺綠的小姑娘跑到家門時,看到了一個倚在門欄的青年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卻不健壯,身穿一件青衫,手拿一把折扇,頗有文人氣息。若是旁人不說,很難想象此人其實並未正經讀過書,而是早早練武,成了一個江湖中名副其實的武把式。
一遠遠望見這個笑容燦爛的青年人,小姑娘心中的一點點烏雲立刻消散,一把撲進了男子懷中:“哥,你怎麼回來了。”男子揉著小姑娘的小腦袋,笑道:“送你二哥到了京城,就立馬回來看你了。整天胡跑,哥可不放心。”小姑娘隻是看著青年人,滿臉傻笑。這時,天空又滴下淅瀝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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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的一條小巷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巷子裏開了好些吃食店鋪,各種早點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青年坐在一個餛飩鋪前,大快朵頤,吃得滿頭大汗。
待到吃完後,他在桌上放下幾個銅板,和店員吆喝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這座京城最大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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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槐蔭鎮下了幾天的春雨終於停了,而幾張詔令隨雨後的風飄進了這座毗鄰邊境的小鎮。讓它升出了一些惶恐的熱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