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萬裏,荒荒曠曠,渺無人煙。抬眼望處,仿佛被上古仙人施了咒法,一抹的灰黃,沒有村落,沒有莊稼,甚至少有樹木,單調而又乏味。間或的幾叢駱駝刺不時被平地而起的狂風中吹得左搖右擺,枯敗窄小的麻黃草在烈日炙烤之下匍匐著,早已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大概隻有在詩意中才能體現它的淒美吧。
趙謙晃了晃身旁的細竹竿,伴著索索而下的黃沙,上麵的麻褳布隨風展了開來,露出一個用燒火棍寫就的歪歪扭扭的大字——“算”,複又把手揣進袖筒裏,縮了縮頭,眯眼看著正在交錢進城的商隊。商隊很大,足有近三十輛馬車,從城門口排出老遠。滿滿當當的車上被油布緊裹著,看不清裏麵的東西,不過無非就是西麵緊俏的絲綢茶磚瓷器類的東西。不一會兒,城門衛兵便笑顏逐開的退後幾步,騰開地方,揮手讓商隊進城。看著商隊開始有條不紊的甩鞭趕馬進城,趙謙微歎了口氣,頭靠在被沙風吹得凹凸不平的城牆上,假寐起來。
“喂!算命的,醒來了!”
如黃鸝般清脆的聲音傳入趙謙的耳朵,趙謙一個激靈,惺忪的睜開眼睛,掃了幾下,把麵前兩步遠處的幾個人收入眼底。問話的是個丫鬟裝扮得小丫頭,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葛布短錦裝,幹淨利落,羊角辮子,大眼睛,輕皺的瓊鼻全身透著俏皮。在她的身後站立著一位婷婷佳人,水綠的對甲長裙,外罩一件黑色的披風,輕紗遮臉,隻露出一雙略顯疲憊的水眸,從發髻上看應該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想來是小姐之流了;小姐身後兩側筆挺的站著四個緊靠短裝的高個大漢,醋缽般的大手緊緊的握著腰間的刀柄,麵無表情的看著趙謙;再不遠處停著一輛雙馬拉的馬車,車廂大氣而厚重。
趙謙眼睛溜了一圈,沒有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這一舉動可是著惱了身前的小丫鬟,向前幾步,掐著腰,衝著趙謙就是一嗓子:“算命的,你。。。。。。”
“翠兒,不可胡鬧。這位先生請了。”甜膩的聲音讓趙謙渾身上下猶如吃了仙丹一般,舒暢不已,瞅瞅,小姐就是小姐,不是丫鬟能比的,瞧人家這話說得,多有禮貌,聲音還好聽。趙謙心裏雖然這樣想著,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眼睛仍然沒有睜開,嘴巴動了動,擠出幾個字,“小姐姓李?”
“嗯,”小姐眼睛一亮,正要再說,卻被翠兒打斷,驚叫的問道:“咦?你怎麼知道?”此時的翠兒哪還有剛才的惱怒的樣子,大眼睛忽閃幾下,充滿了好奇。
小姐衝翠兒微微搖了搖頭,似是無奈,沒有再說話,隻是驚訝的望著趙謙。
趙謙皺了皺眉頭,好像小丫頭的問話侮辱到了他,眼睛睜都沒睜很是不耐煩的指了指那個很是歪扭的“算”字。
“算出來的?這麼神?”翠兒說到這裏,猛的掩住了小嘴,想起剛才對趙謙的話語,心下忐忑起來。
“雕蟲小技,算不得什麼。”趙謙雖然嘴上說得不堪,臉上卻古波不驚,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小姐蓮步輕移,繞過翠兒,在趙謙麵前站定,恭敬的說:“先生過謙了,可否。。。。。。”
“可否指點一下你們李家如何走出現下的困境?是也不是?”趙謙截斷小姐的話,搶先替她問了出來。
“先生神算,敢請先生指點一二。翠兒——”小姐衝翠兒輕擺了一下頭,翠兒哦了一聲,連忙捧出兩個光燦燦的銀元寶,看樣子,每個不下十兩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先生笑納。”
“這個。。。。。。泄露天機,是要減壽的啊。”不知何時,趙謙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眨也不眨的盯著翠兒手裏的元寶,嘴角隱約間似乎流出一絲細細的涎水。
“小女子這裏懇請先生了,如若事成,定有重禮奉上。”說著小姐深深地向趙謙揖了下來。
“哎呀,李小姐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承蒙小姐看的起,趙某便拚著減壽十年也要為小姐算它一算。”趙謙本就是作態,見這李小姐忽然行這麼大的禮,忙順水推舟信誓旦旦的應承下來,待李小姐起身,趙謙不忘從翠兒手裏拿過那兩個銀元寶揣入懷中,接著看似隨口的問道:“在這裏算麼?”
“豈敢怠慢先生,不過小女子初到貴境,不知這鎖陽古城可有好的去處,小女子想宴請先生,望先生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