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送親開始!”
長平運河旁,連綿雨中,身穿臃腫且斑斕彩服的佝僂老太一聲大喊。
同時,她的目光和不遠處站在大油紙傘下的富態老者相對,很有權威的對方微微頷首,似乎答允了什麼,彩衣老太婆得到了肯定,一邊跳著奇怪且滑稽的舞蹈,一邊高喊著:“喜娘出嫁,風雨太平。”
岸邊,站著無數或穿著蓑衣或撐著油紙傘的圍觀者,鴉雀無聲的等待著即將要發生的一切。
河邊忽然出現了一頂鮮豔的紅色花轎,轎夫抬著轎子迅速的將其抬上早就備好的木筏之上,轎夫們還能感受到轎門內的震動,隻不過要比之前小了很多,用麻繩綁好的新娘折騰了一路,到現在也快折騰不動了,而被牢牢釘死的轎門依舊穩固。
在身穿彩衣的喜婆的指引下,他們將轎子抬上了早就備好的竹筏之上,竹筏之上,除了紅色花轎以外,還有兩個紅色的紙娃娃,顯得多少有些瘮人,在解開綁住竹筏的繩子以後,幾個轎夫對視了一眼,多少有些無奈。
唉,誰叫那女娃被選上了呢,唉,誰叫那女娃沒爹沒娘呢。
此刻,喜婆撲通一聲的跪了下去,用古怪腔調高喊:“恭喜河神大人與虹兒姑娘喜結連理。”
河岸邊所有人都跟著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恭喜河神大人和虹兒姑娘喜結連理。”
湍急的河水打著轉將載著紅色花轎的木筏逐漸的吞沒,像是一張餓極了的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嘴。
轎門內的少女,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掙紮了,即將麵臨的命運,就是成為這一場儀式的祭品。
“上次給河神娶親,還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一個老人家在孫子的攙扶下緩慢的站起身來,拍打著蓑衣上的泥漿輕聲的說道:“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再看到一次。”
他的言語之間,盡是感慨和無奈。
若不是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以及搖搖欲墜的河堤,素來富饒安寧的寧城,何時需要向虛無飄渺的河神低頭。
就在此刻,有一個青年已經趕到了河岸,一邊奔跑的他已經脫掉了上衣,露出有些精瘦的上身,他已經看到紅色花轎淹沒了一大半了,嘴裏說了句‘他娘的,還是來晚了’,就要往河裏跳去。
此刻河水湍急,那位老人家看到此景,喊道:“娃兒,別跳啊,再搭上一條命不值當。”
那位身穿錦服的員外郎,也目睹了這一幕,急切的說道:“對對對,攔住他,別讓他多事。”
隻不過那青年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河水裏,沒勸住也沒攔住。
花轎的沉沒速度超過了青年的想象,在渾濁的河水裏他努力的撲向了花轎門,掀開布簾才發現,裏麵居然是好幾層被釘死的木板,四麵都是,活生生就是個囚牢,這真的是不想讓花轎裏麵的女孩活著。
他在心中暗罵幾句這些沒人性的狗東西,然後從靴子裏抽出匕首,想要將木板給撬開,隻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樣救人的速度很慢,等自己把裏麵的女孩救出來,估計也是來不及了,而且此刻他已經感覺自己憋的很難受了,他很快去水麵上換了口氣,然後下潛到還在下沉的花轎上,他用匕首紮了一下花轎頂,還好,花轎的頂並沒有用厚木板封死,他用匕首紮透之後,卯足全力將花轎頂撕開了一個口子,差不多能讓他鑽進花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