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病傳變的第一路徑,就是陽明病,陽明病相對於太陽病的重要性那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傷寒雜病論》辨陽明病脈證並治篇有一句話;“陽明居中,主土也。萬物所歸,無所複傳。”這句話就是所謂的陽明經病不再傳變的結論,也就是說,現實治療中醫生如果能把病邪引入陽明經而一瀉了之,這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治療疾病的方法。汗、吐、下三法就是中醫的三種工具,這個工具是用來打開因病閉塞的身體的,給邪氣一條出路的工具。這個大法不亞於大禹治水的意義。人體參天地之化育而生,四肢九竅皆效法天地而生,大禹治水是一改其父親鯀多年用堵的方法來治水的失敗教訓,而轉而用疏導的策略來治水,取得了輝煌的成就,這其實是一種擬人化的隱喻,也滿含著古人對傳統文化價值觀的詮釋。陽明屬土,土性易壅,恰恰適合疏導,治病也一樣,不管是麵對何種病患,如果醫生能做到處處重視顧護中土,我想仲景先師在天之靈也會欣慰,因為這也是傷寒論的另外一個傷寒大義。
在很多傷寒方中都透露著一種時時刻刻顧護中土重視中焦的理念。我們看傷寒論中用是炙甘草的方子的有多少?研究過傷寒方的都知道,大部分傷寒方中都有炙甘草這味中藥,而且用量往往不小,而直接用生甘草的方子卻寥寥,這是何故?我們都知道生甘草色黃味甘性平入中,本來就已經味甘了,但是為何還要用甜味的白蜜來炒炙一下,賦以炙甘草以特殊的性味。大家都吃過焦糖排骨吧,還有大家愛喝的可口可樂當中都有焦糖的成分,既然是糖為何還要炒焦啦來用?這是因為焦糖比正常的糖顏色更黃、味更香。味甘本就入中,色黃更加入中、味香更能醒脾,這就賦予了比生甘草更強的入中的個性,也就是說炙甘草比生甘草更甜更香更能入中。
在當代中醫,特別是以溫病派滋陰派為主導的中醫當中,極少有人用這個炙甘草,更別說大量使用了。就算是用生甘草也是幾克幾克的用,作用號稱調和諸藥,這真的是中醫失傳的又一個鐵的證據。我們就拿最常見的傷寒桂枝湯桂枝來看,桂枝(去皮,三兩)芍藥(三兩)甘草(炙,二兩)生薑(切,三兩)大棗(擘,十二枚),看看這個比例。三兩和二兩之間的差距就說明這個炙甘草就根本不是調和諸藥的意義。人們學中醫總是愛人雲亦雲,就是不去深入的思考一些為什麼,當今的中醫不愛用炙甘草到底是為什麼?
這是因為,甘草的本性是甘緩的,能夠緩和藥性,使得藥性慢慢起作用。上文曾經談過,人體其實是不喜歡橫衝直闖的不講理的治療方法的,除非是少見的急症。這就是老子思維:“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多,多則惑”的道理。聯係到中醫治病,在醫生求取療效的心態下,現實中的結果往往是“快就等於慢,慢就等於快。”這就如同我們利用黃土的敦厚和緩的個性做叫花雞一樣,慢慢悶熟而達到目的,還不流失精華,這既是叫花雞的秘訣也是治病的秘訣。老牛現實中是有深刻的體會的,如果你開方子故意舍棄甘草,這多多少少有點功利心,本無可厚非,本身作為一個醫生也是希望一出手就藥到病除,立馬見效的。這對於一個想通過一診而迅速幫助病人建立起信心,這樣醫生的小小的自私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沒有炙甘草更強的甘緩作用,藥效就會很直接。
但是這種直接針對一些實證急症是有價值的,比如說大承氣湯就不用炙甘草,而調胃承氣湯就需要大量的炙甘草,因為所針對的證不同,大承氣湯病人需要趕緊通腑泄熱而救人,而調胃承氣湯就不需要那麼急迫,反而要兼顧病人胃津的喪失。再比如同樣是治療眩暈,病人身為振振搖,振振欲擗地的,有真武湯和苓桂術甘湯兩個代表方,但是這兩者最大的差距還是體現在對炙甘草的取舍上麵。沒有炙甘草的真武湯證明顯是針對急性發作的眩暈急症重症的,而苓桂術甘湯是適合慢性眩暈的治療。如果一個急症病人需要你立效的時候你搞的慢慢吞吞,而一個需要慢慢持續給藥的病人你又搞突然襲擊,這些都是違背以人為本的中醫中心思想的,由此可見關於炙甘草的使用,最能體現仲景先師用藥精準而胸懷慈悲的傷寒大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