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說，“要是你一直夢見一個人，那要麼就是他非常非常想你，要麼……就是在慢慢遺忘你的存在。”
常楊被外婆帶回老家已經五年了，每個月總會做好幾個很類似的夢，夢到一個人猛的甩開自己的手。質問自己為什麼不告而別，常楊大喊著沒有，但是對方卻好像一直聽不到一般。
夢裏的人，常楊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常楊知道是誰，常楊想，那人應該是在慢慢遺忘自己吧，怎麼可能還在想自己呢。
五年的時間，常楊已經適應了在老家的生活，也在縣城醫院裏謀了一個可以吃飽飯的職位，每天都呆在急診科，有人來就盡全力搶救，沒人來就看書，手機還是自己隨便買的一個老人機。
急診科的幾個小護士經常會逗常楊“常醫生，你為什麼用老人機啊，沒有微信多不方便，都不能加小姑娘的微信了”
“能打電話發短信就行，充一次電可以用很久”常楊每次都一邊這麼說，一邊皺著眉頭，無奈的看著對方。
也是因為這樣，身為醫院為數不多的單身的醫生，每個想要常楊聯係方式的小護士都沒能如願。
常楊的手機確實也隻能打電話發短信，每天下班之前外婆都會發一個短信給常楊。
“楊楊，下班了早點回來，外婆給你做酸菜魚，你外公今天釣魚釣了好幾條大的”
“今天得開個例會，可能要晚點回來了”今天常楊是白班，但是今天科室臨時通知要開例會，搞得常楊回複外婆短信的時候都有點想撒嬌的意味了。
說是例會，但其實都在講一些院方分配到科室的工作，常楊聽的昏昏欲睡，眼皮一直往下耷拉，前一個晚班下班以後又看了很久的書，根本沒休息好。
就在常楊的腦袋要挨到會議桌的一瞬間，常楊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猛的抬起頭，強抬精神的看著講話的主任。
“……常楊！願意嗎？”
常楊努力睜著雙眼看著講話的主任，沒聽見主任前麵說的是什麼，但是聽到願不願意這個選擇性的問題，下意識就覺得回答願意的話肯定沒問題“願……願意……”
“好，那去漢城市醫院急診科學習的機會就給你一個，表現的好的話，還可以留在市醫院。”
什麼？常楊寧願自己現在是在做夢，這個縣級醫院沒幾個人知道自己是從漢城回來的，隻知道他是個不多得的願意回老家奉獻家鄉的高材生。
走在回家的路上，常楊一直皺著眉頭，腳步似乎也不自覺的加快了很多。
“怎麼辦？要怎麼跟主任說自己不合適呢？不行，主任天天看見我在看各種醫書。那說外婆身體不好，自己要照顧？不行，怎麼能拿外婆當借口呢……怎麼辦……怎麼辦……”
腳步不停的走，常楊的額頭已經有了不少汗液，一些散落的碎發也黏在了額頭上。
“外婆！”
外婆還在廚房做飯，聽到常楊叫自己的聲音，急急忙忙的跑出房外，看著皺著眉頭，眼睛裏透著一絲慌亂的常楊，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怎麼了，多大人了，毛毛躁躁的！”
外婆看著在自己麵前安靜下來的孩子，用粗糙的手把常楊額頭黏住的頭發往後扒拉了一下，然後牽起常楊的手，往亮著溫暖昏黃燈光的家裏帶。
“楊楊，怎麼了？”
飯桌上有著外婆煮好的一鍋酸菜魚，常楊最喜歡吃這裏麵的酸菜了，但是今天的常楊很顯然有點心不在焉，一直往嘴裏扒著白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