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六年(1626年)三月,黎明時分,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泛起霞光萬丈。
炫目的火紅鋪天蓋地,瞬間穿透稀薄的晨霧,無聲無息的灑向閩南漁村石井鄉,整個村莊宛若披上了一層紅色的薄紗,如夢似幻,美奐絕倫。
石井鄉東側,通往海邊的羊腸小道上,一群膀大腰圓的皂衣大漢,手持無鞘長刀,渾身殺氣騰騰,在一個光頭麻子的帶領下,氣勢洶洶地直奔石井鄉而來。
距離越來越近,眼見的石井鄉就在眼前,光頭麻子將手中長刀高高舉起,朝著石井鄉的方向猛地一揮舞,凶神惡煞的說道:“記住,除了大當家點名要的那個小子之外,其餘之人!一個不留!”
“是!”
所有皂衣大漢齊聲應答,數十雙眼睛目露凶光,猶如饑餓難耐的狼群,嗷嗷直叫,揮舞長刀,爭先恐後的朝石井鄉衝了過去……
石井鄉村東頭,一處破落的茅草屋中,孫亞正將剛剛煎好的藥,小心翼翼的喂入了病榻上的母親嘴裏。
孫亞本是生活在北京的現代人,擁有曆史學碩士學位,十六年前意外身死,結果靈魂穿越到明朝後期,稀裏糊塗的附身在石井鄉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身上。
從穿越到現在,孫亞從沒見過父親是誰,一直都是和母親孫氏相依為命。
憑借兩世為人的優勢,孫亞九歲參加童試,直接一等錄科。十二歲,在福建省的鄉試中又得第一,成為整個大明王朝,最年輕的解元。
然而,就在孫亞剛中得解元不久,母親孫氏卻病倒了。
時至今日,孫氏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年有餘,直到現在都下不了床。
由於母親病重,孫亞放棄了赴京會試,全心全意在家照顧病重的孫氏。
也許是上蒼開眼,兩天前,孫氏的病情終於有了些許的好轉。
喂完藥後,孫亞對著母親微微一笑,端著藥碗站起身來,準備去把藥碗和熬藥的砂鍋都給刷了。
“鐺鐺鐺……”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而又響亮的敲鑼聲驟然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道焦急響亮的呼喊聲:“不好了!海盜來了”
孫亞臉色霍然一變,手中藥碗瞬間脫落在地,碎裂成片。
他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
孫亞很清楚,現在福建一帶的海盜,全都被大海盜鄭芝龍攏合到了一起,鄭芝龍明令禁止海盜在泉州一帶掠奪,而石井鄉不僅隸屬泉州府,更是鄭芝龍的老家,怎麼會有海盜敢於襲擊這裏?
但實際情況是,海盜已經來襲,再想其它已然無用,當務之急,是早點想出應對之策。不然的話,一旦讓海盜衝入家中,孫亞和他母親,必定性命難保。
孫亞顰眉沉思。兩天前,鄭郎中特意交代,母親病情剛有好轉,之後一段時間,必須靜養,最忌隨意挪動身體,否則性命堪憂。
躲,來回一折騰,孫氏可能一命嗚呼;不躲,海盜衝進來,他們母子倆便會一起喪命。
怎麼辦?
孫亞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團團直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病榻上的孫氏張口了:“亞兒,別愣著了,趁現在海盜還沒到我們家,你快逃命去吧。”
孫亞當即停下亂踱的腳步,深情凝望著病床上的母親,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娘,您不要說了,孩兒是不會丟下您不管的!”
孫氏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低聲說道:“亞兒,你要是真想孝順娘,就聽娘的話,趕緊去找個地方躲起來。”
孫亞麵色淡然的搖了搖頭,眼神決絕,沉聲不語。
孫氏臉色一變,急聲道:“亞兒,你若是再不走,娘現在就咬舌自盡!”
“別!千萬別!”孫亞趕緊一揮手,製止孫氏:“娘,您放心!孩兒現在就出去找地方躲起來。但如果孩兒回來之後,發現您真的咬舌自盡了,孩兒也決不會苟活於世!”
孫氏開心的笑了,微微點頭道:“亞兒,你就放心吧,娘還等著以後享你的清福呢。隻要海盜不進來把娘殺了,娘肯定會等你回來的。”
“娘,您多保重!不孝兒走了!”
孫亞,一把抄起掛在牆上的長劍,朝著病榻上的孫氏,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霍然起身,毅然轉身朝門外走去。
出門之後,孫亞順手抄起一張凳子,一溜小跑,快步奔到院牆邊,雙腳踩在凳子上,探頭觀察外麵的情況。
張眼望去,孫亞發現石井鄉的村民正手持刀槍棍棒及鋤頭釘耙等各式武器,竭盡全力拚命抵擋海盜的進攻,無奈海盜攻勢實在凶猛,鄉親們被殺得節節敗退。
孫亞眉頭一皺,照這樣下去,一旦海盜衝破鄉親們的防線,那母親不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