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若心亂如麻,她仿佛靈魂出竅一般,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地上的鮮血也不是自己的。冥冥中,她注定要離開。
直到這一刻,她才看清,過往的感情是相爺用來控製她的工具。自己的骨肉,別說滴血認親了,隻一句交給你了。
她竟不懂了,這兩個男人,到底腦袋裏是裝了什麼水,一個娃兒不認,一個非要養下別人的孩子。
她的軀體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個世界還能再離譜些嗎,她不想做的事偏被逼著成全,輪到被成全時卻儼然牽線木偶。
她什麼時候能活成袁渲那般灑脫淡定,心安理得接下命運的安排,真希望此刻長眠在這床榻上,不用清醒。
“齊逍這個渣男,居然給我喝迷藥。”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陣暈眩,原本頹廢的精神本能想掙紮著清醒。
迷糊間看到眼前有黑影一閃而過,“孩子…”她呢喃一聲,慢慢失去意識,沉沉地睡去,指甲卻死死抓住被褥。
“此仇不報非女子!”她在意識瀕臨之際暗暗發誓,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別人的算計。不行,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
身旁的鮮血不知何時吸引了一隻蟑螂,奉命行事的貴爺差點就一腳踩上血灘,幸好那隻不要命的小強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才成功避過留下證據,貴爺這些年脾性越來越溫熱,換作早年,血攤中的小強,也是一踩一個準。
他就沒想過,今天領的任務居然是扛柴府千金出相門。熙若嬌小的腰肢柔弱得仿佛一碰就會斷掉。
貴爺有些慌亂失措,沒娶過老婆的他也知道,臨盆後出血可不是鬧著玩的,可也沒人教他怎麼辦才好。
他瞬間覺得抱著也不是,背著也不是,一陣熱血上頭,幹脆抱住大腿,順勢將熙若的頭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按花溪門的規矩,這件事本不該由他插手,可惜門下兩大幹將皆不得空,看在齊府過往恩情,才親自出馬。
齊逍自從回府後,性情變得越發隱忍,肖筱因他上次不辭而別,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他自知理虧,也禮讓三分。
這些年的輕功不算白練,一襲黑色鬥篷蓋上熙若的頭,夜下冷風呼嘯,柔弱的身子骨,也不知相爺怎生舍得?
“你這顆腦袋瓜子可真沉。”一個翻身躍下,全靠腰骨夠挺實,要不然哪裏接得住這花溪門的暗花。
貴爺小心將人送上馬車,好生安置,車內的人一言未發,車夫隻是受托將車內放置的黑色盒子和鬥篷一並交給他。
他也識趣,接過東西裝扮上便拐入巷子消失在夜色裏,有那麼一瞬間他產生了熙若靈魂在呼喚他的錯覺。
江湖中傳說“夜路走多會碰見鬼”,夜晚聽見有人喚自己名號,切不可回頭,這點覺悟貴爺還是有的。
再說真男人從不回頭現場,他隻是在心裏唏噓,這熙若的命途也太多舛了,但願她們母子從此一生平安。
轎子裏的人陰鬱著臉,暗爺走後,他身上的氣場冷得可以殺死方圓十公裏以內的生物,隻在見到熙若時稍有緩解。
他輕撥開熙若額前的劉海。“真舍不得送你離開!”他想著輕輕為她蓋上毯子,本來隨便差人接送,自己也樂得避嫌。
偏偏不放心假手他人,畢竟,或者也是最後一麵,熙若蒼白的臉更顯素淡了,睡夢中透出的倔強更惹人疼惜。
“這些年,到底成長得更展露鋒芒了。”迷藥本該稍安其心,卻連做夢都在記恨,相爺歎了口氣,示意馬夫緊著點趕路。
夜色深沉,外麵風聲如刀,樹枝搖曳的影子落在車夫臉上,撲朔迷離,還是趕緊將她送到齊府別院穩妥。
幸哉,昏睡前熙若給孩子喂了幾口奶水,否則哭鬧起來引起注意,更是麻煩事一樁,想起來都於心不忍。
為這迷藥,齊逍就差沒想與府斷絕往來,幹脆連自己請的奶媽也給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