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蘇惟生為滇池王辦事,一天比一天受重視,自己卻壓根兒摻和不進去,任通判心裏就跟螞蟻在爬似的。
偏偏他還不能自己開口,因為滇池王發了話,一切事宜都讓蘇惟生負責。
因此,這會兒的任通判已經被打磨得沒了幾個月前的高傲,雖然眼底還有幾分嫉妒,但說話做事有條理多了。
這不,至少聽說了郝玉成的死訊,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任通判滿頭大汗,“蘇大人,這……到底咋回事兒啊?”
蘇惟生搖頭,“本官也是剛到,並不清楚,先看看再說吧。”
郝家大門上還未掛白幡,裏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
郝玉成的車夫、兩個貼身小廝吉祥和德旺佝僂著背跪在院子裏,前額上滿是鮮血,應該是磕頭磕的。
旁邊還站了幾名身著甲胄的兵士,鬢發有些散亂,身上也有不少血跡。
郝玉成的屍身就擺在正廳,衣裳還沒來得及收拾,灰撲撲的全是泥土,麵如金紙,唇色煞白。一塊成人兩指粗的石塊深深刺進他右邊的太陽穴,上頭的血跡已經幹涸。
郝太太伏在屍身旁哭得肝腸寸斷,見他們來了也恍若未聞。
蘇惟生緊走幾步避開女眷,衝到屍身旁沉默良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郝大人……怎的如此突然?”
郝管家揩了一下眼角,“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近來老爺時常去赴宴,夜裏不回來也是常事,大家夥誰也沒放在心上。誰知……誰知就在剛才,吉祥跟這幾位軍爺就把人抬了回來,已是沒氣兒了!”
他沉下臉招了招手,“吉祥,你來跟大人說。”
吉祥膝行幾步磕了個頭,抹了把臉才開口,“蘇大人也曉得,老爺就好個熱鬧,為了公務,平日也少不得要給那些商家幾分麵子。昨夜關老爺盛情款待,老爺這些日子也累得慌,不想再奔波,就答應了關老爺,在關家住下了。”
“小的跟德旺要伺候老爺,一滴酒都沒敢沾,也囑咐了那兩個護衛不準喝酒。今日老爺惦記著衙門公務,一大早就催著大家夥出門了。那會兒老爺就發現護衛們身上有酒味兒,猜到他們偷偷找關家下人要了酒喝。”
“老爺一向寬和,也沒太放在心上,讓他們把咱們送到府衙就先回去休息,換幾個人來接老爺下衙。”
“誰曉得走到一半兒,那馬就突然發了狂。小的跟德旺自幼跟著老爺讀書識字,手上沒啥力氣,跟車夫三個人拚了命也拉不住馬,就指著那兩個混賬護衛呢!哪曾想他們酒還未醒,不但沒拉住馬,還被馬一路拖到了城外……”
“萬般無奈之下,車夫隻能讓老爺跳車,老爺就跳了,這一跳,卻正好被石塊……那血怎麼也止不住啊!”
吉祥嚎啕大哭。
蘇惟生閉了閉眼,“豎子玩忽職守,害我同僚性命!好端端的怎會驚了馬!那畜牲在哪兒!那兩個混賬在哪兒!”
他轉向車夫,“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