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端起茶盞,“你可怨我?”
詹景雲想了想,“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蘇惟生直言道,“去年在鴻臚寺與你共過事,知道你是個喜歡做實事的人,而且……聽你言語中提起,也有外放之意。”
詹景雲苦笑道,“我的確早就想外放,隻是我心裏清楚,以我的背景和資曆,定然無法到富庶之地為官,隻能選擇苦寒之地,是以……遲遲下不了決心。”
蘇惟生挑了挑眉,沒說話。
詹景雲正色道,“說實話,一開始下官對那讓我外放之人,並非全無怨言。畢竟這等窮鄉僻壤,如何能與繁華京城相比?可到這裏久了我才發現,京中再好,與我的關係卻不大。”
“在鴻臚寺若無外賓,便無用武之地,還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得罪貴人,給一家子招禍。我一沒背景二沒後台,才學也不算上佳,在京城那等能人輩出的地方,實在難以出頭。到了觀山縣……”
他釋然一笑,“雖說偏遠了些、窮苦了些,卻好歹是一縣父母,能自己做主了。”
“知府大人是我的舊識……在鴻臚寺時您對我態度就不錯,您是個有真本事的,又有蘇家和寧家為靠,隻要跟著您的腳步走,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何況……”
詹景雲望向窗外仍舊綠意盎然的院子,
“如果觀山縣的百姓真的能在我的治理下過上好日子,又何嚐不是另外一種成功?這地方也沒那麼差,不是嗎?”
蘇惟生聽出他的投靠之意,意味不明地道,“你就不怕得罪郝玉成?”
詹景雲笑得十分狡黠,“有大人在,他敢明目張膽地為難我嗎?”
蘇惟生不置可否,詹景雲如果知道郝玉成背後站的是皇帝,還敢投靠於他嗎?況且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他哪裏敢輕信於人?
不過不管詹景雲心裏怎麼想,表現出來的態度他還是挺滿意的,裕族之事人家也確實幫了忙。因此能給的,他絕不會吝嗇就是了,
“上折子時,本官會言明你幫忙安置夷人的功勞。堆肥引水和辦學的事你接著做,本官多許你三個入府學藏書樓的名額,若有看重的學子,隻管讓他們拿著你的帖子去花城找我。另外,本官若在農事上再有什麼動作,會提前讓人給你送信。”
詹景雲大喜,“多謝大人!”
有這件功勞,年終吏部的評級至少能得個“中上”,還得了三個名額和一個承諾,他這次賺大了!
蘇惟生沉吟道,“瑞獸之事……”
“什麼獸?”詹景雲一臉茫然,“大人是要送下官獸皮嗎?是狼皮、羊皮還是兔子皮?”
蘇惟生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出了門。
就算詹景雲假意投靠,背地裏已將事情告知郝玉成,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他畢竟人在花城,即便第一時間將瑞獸之事上稟朝廷,也不可能瞞過滇池王。
皇帝若質問,他也有話講——不是你要我想方設法獲取滇池王的信任嗎?
如果詹景雲句句出自真心,那自然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