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蘇惟生忍不住把前麵幾任知府罵了個狗血淋頭。
——都是幹什麼吃的?一個個就任至少六年,竟連這麼重要的事都沒發現!
若是早早發現稟報給朝廷,自己用得著被派到滇池,落到身家性命都難以保全的地步嗎?
這一點,倒是蘇惟生遷怒了。
畢竟不是每一任花城知府都能像他一樣,不嫌醃臢為百姓弄什麼牛糞、肥料,更不會親力親為地到每個村子幹農活,獲得農人這麼大的好感,在閑談之際就打聽到了花城各村的糧食產量。
就說前任知府謝修遠吧,一到花城就迫不及待地跟滇池王爭權,然後被收拾得不成人樣。
人家老百姓理會他才怪!
當然,這就說遠了。
總之,滇池邊軍是出了名的軍紀嚴明,平日又駐紮在幾十裏外的軍營,即便偶爾出現在花城,也多是前往王府稟告軍務。
是以蘇惟生在花城待了好幾個月,除了彭暢那幾個,還從未見過其他滇池邊軍的人。
此時,蘇惟生讓大夥避開了一些,心裏卻忍不住猜測,能讓軍隊護送,還坐著馬車的人,到底是誰?
若是軍中將領,定然不會多此一舉地坐車,會不會是軍師什麼的?
蘇惟生眼神微微一閃,據他所知,滇池王身邊的確有位羽先生,既是幕僚也是軍師,聽說早年為了救滇池王受過重傷,身體一直沒有痊愈。
內有申公公,外有羽先生,兩人備受滇池王寵信,與他們相比,羅長史都隻能退居二線。申公公麼,蘇惟生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位對滇池王忠心不二,行事滴水不漏。
而羽先生,蘇惟生就是隻聞其名了。想到這裏,他朝車隊多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與馬車內的人對上了視線。
那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生得十分文雅,然而比起容貌,更讓人在意的是那雙睿智的眼睛,飽含滄桑,滿含銳利,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對方內心深處的秘密。
車隊很快就超過了他們,蘇惟生遙遙看著車隊揚起的黃沙,微微皺起了眉頭——那人看著,有些眼熟。
正如蘇惟生猜測的那樣,車隊徑直往王府奔去。
羽先生自年初便一直待在盈駟關,本來五月初就準備回城的,誰曉得就在動身之前,盈駟關附近出現了幾個生人,明裏暗裏探聽軍中的事情。
羽先生順藤摸瓜,查到了郝玉成身上。
聽了羽先生的稟告,滇池王冷笑道,“當年先帝留下的人都不能奈我何,如今區區幾個宵小之輩,還能在滇池軍中作祟不成?有先生你看著,本王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弄掉一個郝玉成很簡單,可朝廷還擺在那兒呢!
不能斬草除根,下一個派來的人隱藏更深就麻煩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把已知的威脅放在明麵上。
羽先生點了點頭,滇池軍被收拾得跟鐵通一般,朝廷想滲透人進去確實不容易。
但想到如今花城的情況,他還是提醒了一句,
“怕隻怕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到時候花城難免被動。當年木那和交趾的賠款早已用光,朝廷軍費一年比一年少,去年的幹脆到現在還沒個準信。就算有李巡撫那邊行方便,我們這麼多將士,糊口依然是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