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已經亂成一團,個個都有問題,敵國探子、暗處敵人、身家性命、花城公務,樁樁件件加在一起讓他煩不勝煩,
“去他娘的,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關小爺屁事!”
然而第二天睡醒,他還得繼續往城外更遠的村子跑。
蘇惟生腹誹,我這是啥勞碌命喲!
解決完花城漢人土地堆肥的事,蘇惟生正想歇息兩天再去見見花城的南夷土司,說服他們使用自己的法子——觀望了這麼久,漢人的肥料都撒到地裏了,夷人總不可能再懷疑堆肥的效果吧?
可這天他忙完公務回到後院,屁股還沒坐熱,府衙外的鳴冤鼓就被敲響。
伴隨著咚咚咚的鼓聲,十數人邁著雜亂的腳步朝府衙大堂而來。
蘇惟生認命地抄起官袍往外走去。
這段時間任通判不授意下頭的人給他使絆子了——關鍵是,蘇惟生的名聲越來越好,滇池王府擺明了支持的態度,導致任通判說話不太管用了。
這人也有意思,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當起了甩手掌櫃,稱病好些天,啥事兒也不肯管了。
所以,升堂這種事還是得由蘇惟生自己來。
當然,蘇惟生也不樂意讓那家夥插手判案就是了。
邵師爺提醒道,“大人,聽前頭這動靜,不像小事啊!”
蘇惟生點頭表示明白,在靠近公堂時,刻意放慢腳步,沉著臉走進公堂落座,看著下頭亂哄哄的人群,使勁拍了一下驚堂木,
“堂下何人?”
他放眼一看,就發現寬敞的公堂上擠了不下三撥人,其中兩撥看服飾都是苗人,雖站在一起,彼此之間的氣氛卻並不融洽,反而透著股劍拔弩張的意味。
蘇惟生有些驚訝,花城境內已入籍的南夷人雖不少,卻要麼龜縮在城南郊外,要麼住在半山腰的寨子裏。
因各族皆有主事人,上頭還有兩名土司,出了事多是內部協商,協商不了就動武。
久而久之滇池王懶得管,南夷人也甚少鬧來府衙,更別提擊鳴冤鼓了。
另一撥是姚知事和幾個衙役,他們不斷試圖維持秩序又一次次被擋開,還不敢還手,大有慢慢縮到角落放任對方的趨勢。
眼見蘇惟生發問,姚知事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禮,“啟稟大人!苗人丟了位姑娘,遍尋不著,特來府衙請您主持公道!下官阻攔不及……”
蘇惟生抬了抬手,“可憐天下父母心!女兒失蹤了,做父母的心急如焚無可厚非,一時顧不上禮儀規矩也算情有可原。”
給了姚知事一個台階,他自己也借坡下驢,將苗人衝撞府衙的事一筆帶過。
蘇惟生直視堂上頭飾最華麗的一男一女,命他們報上姓名,將實情一一道來。
他不慌不亂,眼神平靜,兩邊又多了不少手持殺威棒、殺氣凜然的衙役,姚知事和先前那幾名衙役頓時底氣大漲,連拉帶勸地將兩撥苗人分開。
然後所有衙役侍立兩側,將殺威棒齊齊點地,低喝“威武”,補齊了開堂前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