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就見一個人滿頭大汗地趕過來,身上穿著六品官服,正是那位任通判。
他一邊走一邊怒聲道,“那位大人過來了?怎的不早些來稟告?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挨罵的衙役將頭垂得更低,訥訥道,
“小的也不知道。聽說那位還帶著傷,小的想著怎麼也得多睡一會兒。可這一大清早的……不過小的派人跟著呢,知府大人就是在裏頭轉了一圈兒。”
嘴上在辯解,衙役卻忍不住腹誹,你住得那麼遠,我就是想報信也來不及啊!
任通判自然不知手下的心聲,飛快走到衙門後庭,一眼就看見蘇惟生正站在院子裏,低頭笑著跟身旁的衙役說話,很是親和的樣子。
任通判皺了皺眉,眼中一黯,輕咳一聲,臉上浮起一抹淡笑緩緩上前,
“下官任敬凡,見過知府大人!不知大人抵達花城,未能遠迎,實在該死!”
蘇惟生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任通判,客客氣氣地道,
“任通判何須多禮?本官因意外耽擱了行程,這段時間府衙的雜務多虧了任通判料理。本官雖遠道而來,卻不是客,哪裏需要任通判遠遠去接?倒是雲通判你,昨日是沒歇息好麼?看著氣色不大好。”
看看昨日升堂的情景,就知道花城府衙都由任通判一人把持,因此他故意沒提郝玉成,就看任通判是否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任通判臉色一變,心裏嘀咕起來——這位蘇大人到底是當真軟弱得沒脾氣、即便被人給了下馬威也不敢吭聲,還是拐著彎在拿話堵自己?
看了看笑容可掬的蘇惟生,想起他“皇帝學生”的身份,再想到他半句沒提一道從京城來的郝同知,還說自己不是客人,任通判覺得應該是後者。
他正想說兩句為自己辯解一二,卻聽蘇惟生慢悠悠地道,
“公務固然重要,任通判也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否則萬一你病倒,花城府可不得亂了套?”
任通判頓時認定蘇惟生是個麵善心毒的,冷笑著道,
“蘇大人放心吧,下官是土生土長的花城人,特別適應本地氣候,身體好得很!倒是蘇大人你,一進滇池就遇到流寇,也不知是不是與滇池犯衝。大人帶傷上任,水土不服這毛病可大可小,蘇大人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話裏的惡意傻子都能聽出來。
“是嗎?”蘇惟生臉上笑容絲毫未減,
“任通判怕是多慮了。我觀花城氣候宜人得很,此時在京城本該穿著夾衣,在花城卻隻用著外裳,分外養人呐!”
原來任通判也是舉人功名補的官,這種人升官曆來沒有進士出身的人容易。
可他在而立之年就做到了六品,是自身能力出眾,還是背後有人扶持?
任通判被這四兩撥千斤的說話方式給弄懵了,抬頭看他一眼,冷冷道,
“大人喜歡就好。”
蘇惟生輕聲道,“本官自然是喜歡的。任通判既然來了,不知可否帶我熟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