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雖然年紀還沒到,但已經能支撐門戶,又即將外放做官,提前行了冠禮也在情理之中,往後與人交際也更方便。
蘇正良神情有些複雜,“皇上說,你既沒拜過師,他便親自為你賜字,認了你這個學生。讓蘇家早些做準備。”
蘇惟生垂下眼眸,“我其實是拜過師的。”蘇正文不就是他的老師麼?
行冠禮的事早前蘇正良就提過,蘇正德也不會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提出請蘇老太爺或者蘇正文做主賓,給蘇惟生賜字。
沒想到熙和帝會橫插一腳。
蘇正良道,“在旁人看來,二弟隻是你的啟蒙夫子,並不算正經老師。畢竟一個小小的秀才,如何能教出一位狀元郎?罷了,皇上都開口了,哪有咱們做臣子的拒絕的餘地?”
“我明白,”蘇惟生道,“我隻是在想,皇上如此施恩的原因。”
甭管熙和帝實際上有多不著調,人家都是一國之君,明麵上也從沒犯過什麼大錯。
對於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來講,能得皇帝賜字,實乃無上榮光。
蘇正良沉默片刻,“皇上的確喜歡你,但要說視若子侄……還是有些牽強。賜了字,你身上就打上了皇上的標簽,在官場也會被人高看一眼。”
“大伯還有話沒說吧?”蘇惟生笑了笑,“尋常官員的確會高看我一眼,可我要去的是花城,那是滇池王的地盤。上任滇池王與先帝頗有嫌隙,我這個‘天子門生’一去,滇池王能不忌憚嗎?就算一開始存了拉攏的心思,估摸著也得再斟酌一二。”
“況且,皇上如此厚待於我,來日我若有不從,必將被天下人唾棄。”
誰說熙和帝資質平庸的?瞧瞧,這算盤不打得挺好的麼!
“你明白就好,”蘇正良長歎一聲,“我當真不願你卷進皇家的恩怨。隻是如今……後悔也晚了。”
他寧願侄子沒那麼出色,平庸些,好歹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總好過像現在這樣被外放到滇池,冒這麼大的險!
要說後悔,蘇惟生其實也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主要是覺著連累了父母。不過他從不會糾結於已經發生的事,隻釋然道,
“也沒什麼,富貴險中求嘛。去那邊轉一圈,指不定回京時官兒比您還大呢!”
蘇正良如何不知蘇惟生是在寬慰自己?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怪不得寧老太爺和父親都如此喜歡這孩子,前者甚至還動用關係,替蘇惟生請了兩位經驗極其豐富的師爺。
這待遇,都跟嶽西池齊平了!
熙和帝既然發了話,蘇家也沒故意拖延。
蘇正良轉頭就找欽天監卜了個三天後的吉日,蘇老太爺主動做了主賓,指揮蘇惟生換了三次衣裳和帽子之後,為他固定爵弁(古代禮冠的一種)。
接下來就是賜字了。
雖然皇帝說了要親自賜字,但外人不知道啊,所以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
蘇老太爺看著麵容俊秀、身量瘦高的蘇惟生,一時也是感慨萬千,
“憶昔初見日,爾尚年幼,如今已高中狀元,官居五品,長大成人。”
蘇惟生長揖一禮,“請伯祖父賜字。”
蘇老太爺正待開口,外間便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