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轉身回來的小柱低聲對樊春道,
“這人我見過,樊大哥,你跟上去瞧瞧,看他去了什麼地方,當心些。我去打聽一下這條巷子裏住的都是什麼人。”
樊春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
另一邊呢,蘇惟生把草擬出來的冬至祭祀文稿交給謝維止,自己慢悠悠地翻完幾頁卷宗國史,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他打開食盒還沒吃兩口,郝侍講就湊了過來,
“蘇大人,你聽說了沒,京城又出大事了!”
在蘇惟生看來,這郝侍講委實是個勢利眼兒,貨真價實的那種。
剛進翰林院那會兒,這人從沒給過他好臉色,更沒少借著“教導”的名義,把自己份內的事兒扔給他做,比如校對稿子、修修史書啥的。
對了,還讓他去幫庶吉士們曬過兩回書。
嶽西池和趙懷瑾就沒遇上過這等“好事”。
後來蘇惟生麵聖的時候多了,又毫不手軟地扳倒了金郎中一家,郝侍講便不敢再指使他,見了麵也都是笑盈盈的。
背地裏卻時常議論他“阿諛媚主”啥的,連趙懷瑾都聽見過好幾次。
上個月見蘇惟生與自己成了平級,郝侍講又前所未有地熱絡起來,從前的種種似乎從未存在過一樣。
所以對這個人,蘇惟生那是發自內心的佩服——這看人下菜碟的功夫,自己是自歎不如啊!
不過郝侍講還有個優點——因為愛鑽營、愛巴結,整個京城的小道消息就沒他不知道的,姑且算是官場的升級版“包打聽”吧。
也正是因此,蘇惟生並未計較他先前的態度,進入承旨閣後,兩人明麵上的關係還過得去。
蘇惟生一聽這話,立即想到了李三兒帶龐家去臨溪村接人的事。
不過他麵上分毫不露,咽下嘴裏的飯,慢吞吞地問,
“郝大人又聽到什麼趣事了?”
郝侍講一邊打開自己家裏送來的食盒,將飯菜一樣一樣擺在桌上,一邊道,
“這回可不是趣事,是出了大事,京裏都傳遍了!書童說起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蘇大人,你猜猜是什麼事兒?”
蘇惟生夾了一筷子菜,配合地問,“什麼事兒?”
郝侍講朝四周溜了一眼,見謝維止等人都在自己的值房裏用飯,才低聲道,
“刑部左侍郎龐大人的四兒子,破相了!聽說那傷橫貫了他整張臉,梁太醫說了,傷口太深,肯定要留疤的……左眼估計也廢了!”
說著嘖嘖歎了兩聲,“一輩子的前途啊,就這麼毀了!”
雖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朝廷選文官曆來有“身、言、書、判”這四條標準。
其中的“身”字,指的就是相貌體格。
體貌豐偉、風雅俊朗自然最好,就算相貌平平,戴上烏紗帽也能瞧出幾分威嚴。
但你臉上橫一條蜈蚣一樣猙獰的傷疤,未免太有礙觀瞻,萬一嚇著皇帝可怎麼好?
所以長得太醜或者臉上有大塊疤痕的人,朝廷是不予錄用的。
當然,武將除外。
龐書墨出身文官之家,已經中了舉人,一看就是走科舉之路的,眼下毀了容,以後自然無法再參加會試。
“著實叫人扼腕!”蘇惟生附和了一句,“隻是龐四爺好端端在家中讀書,為何會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