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還未至,李三兒就被阿榮叫醒,帶到了龐書白和他嫡親弟弟,龐家四爺龐書墨麵前。
龐書白要當值,為避免惹人注目,今日便由今年落榜、被拘在家中讀書的龐書墨帶他們去接人。
因擔心府裏有人走漏風聲,龐書白一直不曾問過嚴衝和嚴冽的具體藏身地,這會兒馬上就要出發,自然要問一問。
李三兒幹咳兩聲,“那個……小人住的村子裏有個祠堂,是我們李氏族人的祠堂。祠堂雖沒有地窖,卻有個放祖宗牌位的供桌,供桌下頭常年蓋著布簾子,兩位小公子……就被我藏到了供桌下頭。”
瞥見兄弟倆有些發青的臉色,李三兒忙加快語速,
“那祠堂逢年過節才有人去,平日隻有族裏一名無兒無女的老人前去打掃。不過供桌下頭小人看過,灰塵重得很,應該是許久不曾有人掀開過了……那個……雖然醃臢了些,卻也的確算個安全的地方。”
龐書墨磨了磨牙,“你就不怕祖宗怪罪?”
外甥們那麼小,怎能與死人的牌位為伴,還住了整整一夜!
倘若嚇出個好歹,他必得讓眼前之人付出代價!
李三兒見他滿臉殺氣,嚇得整個人直往後縮,
“大人恕罪!這……小人也是沒辦法呀,總不能讓兩位小公子繼續在地窖待著吧?萬一就被那夥歹人發現了呢?”
“就小人那破屋子外頭,說不定也有人守著呢!小人倒想把小公子們帶著一道進城,可外頭查得嚴,小人還得打聽府上的住址。要是還沒找到諸位,先落到賊人手裏,那……那不是……”
“那你也不能……”
“行了!”
龐書墨話音未落,一名身著繡孔雀圖樣官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便出現在前院的正廳門口,
“速去速回,先把人接回來是正經!”
“是,父親。”龐書墨恭敬地應了一聲,轉頭狠狠瞪了李三兒一眼,便帶著他和二十來個護衛出發往城外行去。
李三兒住在京郊梁縣的臨溪村,離京城有六十多裏。
好在龐書墨和一眾護衛都是會騎馬的,趕過去大概隻需大半個時辰。
就是苦了那名姓程的護衛頭領,因為……李三兒不會騎馬,隻能與他同乘一騎。
偏這人還膽小得要命,上了馬就死命摟住他的腰,還哆哆嗦嗦地道,
“程大哥,程大俠,您可千萬留意身後,別把我落下了啊!”
程護衛聞著背後傳來的陣陣餿味兒,隻恨不得狂嘯三聲,立刻把人甩下去!
一行人到了臨溪村外的興華鎮時,天色還未亮。
但為謹慎起見,大家還是沒有大搖大擺地從村口進。
而是由李三兒帶著,抄小路從村尾摸進祠堂,順利把兩個孩子接到了等在村外的龐書墨麵前。
龐書墨一看外甥的形容,險些氣暈過去。
兩人都穿著不合身的粗布麻衣,褲腿直接拖到了地上。也不知多久沒洗過,皂色的衣裳都發黑了,全身布滿灰塵,腰上膝蓋上還破了好幾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