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士昨日受了傷,在家休養,近段時間翰林院的事都交給了何學士。
何學士心裏五味雜陳,初次見蘇惟生時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秀才,牙都沒長齊那種。
如今才幾年功夫,成了狀元不說,還如此受皇上青睞,早知如此,當初說什麼也得搶來結個親啊!
蘇惟生施了一禮,跟隨太監去了太宸殿。
“平身!”熙和帝此時並不在大殿的寶座上,而是坐在偏殿的書桌後麵,桌上擺的正是蘇惟生寫的那道折子。
大殿裏除了熙和帝、蘇惟生和一些太監宮女並無他人。
熙和帝指著下首的椅子道,“坐下說。”
蘇惟生明白今日的談話可能會比較久,便也沒推辭,謝了恩就坐了下來。
熙和帝並沒動眼前的折子,反而歎道,
“朕看了你寫的東西,你父親既然一一試過,朕自然有法子查到真假,量你也不會拿這等事來哄朕。隻是,如今田地出現大量兼並,百姓手裏的田地實在有限,你提出這麼多增產增收的建議,又有何意義?”
他抬頭望向蘇惟生,“這上頭寫的雙季稻和占城稻且不提,就是工部認為最沒有風險、可以一試的再生稻,朕不過在議事時稍微提了一句,林次輔就帶頭反對,還是朕暫時按下不提,世家才肯罷休。別的,他們就更不會接受了……你可有什麼法子?”
蘇惟生有些吃驚,這個蘇正良從來沒沒提過,不過皇帝與內閣商量大事,蘇正良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想想也不奇怪。
“皇上,他們反對的理由是什麼?”
熙和帝瞬間黑了臉。
當時林次輔說,“《漢書》有雲: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認為稻米產量過多並非好事。若貿然推廣再生稻,導致糧食產量增加,引起民眾效仿,豈不是擾亂國事?”
他認為應該把提出這等建議的蘇惟生以企圖妖言惑眾的罪名抓起來另行處置。
蘇惟生啞然失笑,一則為以林次輔為首的世家的歪理,二是為熙和帝的軟弱——他還從沒聽說過糧食增產不是好事,而是壞事呢!可見書讀得多就是好,隨隨便便就能掰扯出一通道理來。
但世家如此,不過是為自己的利益罷了。
他肅然道,“這個問題微臣也考慮過。以隴西旱災為例,災年一到,糧食欠收,食不果腹,百姓為了生存,隻能變賣土地和房產淪為佃戶。地主豪強則趁機巧取豪奪兼並土地。其實無論哪個朝代,隻要存在的時間一長,都會出現這種問題。”
大魏建國近百年,其實縱觀曆朝曆代,算不上皇朝末期。
可一來熙和帝優柔寡斷,二來他靠著世家得了皇位,根本無法轄製世家,才導致兼並問題如此嚴重,隴西貪墨案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麼?
隴西受災的百姓流離失所,丟下的土地房產都去了哪裏?貪官手裏的銀兩都拿去幹嘛了?除了奢靡享受,不還是置產麼。
蘇惟生的回答完全出乎熙和帝的意料,他沒想到一個埋頭苦讀的書生會注意到這些問題,尤其是這人的年紀還這麼小。
熙和帝立馬來了興致,“你既想過這個問題,可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