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蘇惟生的意料,題目也不難,連曹承沛最怕的截搭題都沒有。
譬如第一題,“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
意思是德不配位、以及有德行沒地位的情況下,都不敢製定禮樂製度。
蘇惟生樂了,心裏莫名有些暗爽。
當然,他知道考官是不敢公然諷刺皇帝的,所以,那位出題的考官諷刺的是哪位皇子呢?德不配位,有意思啊!
不過蘇惟生不可能直接說,諷刺得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等又蠢又毒的慫包皇帝,還能養出什麼好兒子不成?
就算心裏有一肚子話要罵,他還是選擇了中庸之道,畢竟眼下功名要緊麼!
德不配位、製定禮樂製度之言,既可言君,也可說臣。不好對君王皇子破口大罵,還是說說為臣之道吧。
隻是德、位、禮三者,又該如何連在一起破出題目呢?
思忖片刻,蘇惟生在稿紙上提筆寫下:夫聖人傳道以心,大賢悟道亦以心哉!
以此破題。
隻有堅守本心,做一名德位相配的謙謙君子,言行無過,才能使治下禮樂安樂。這才是為臣之道。
有了思路,便順利承題、起講,筆鋒揮灑勢如破竹,落筆成文,幾乎沒有停頓。
一口氣寫完首篇,連第二篇也寫了三分之二,直到貢院裏亮起點點燭光,蘇惟生才發現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因擔心明早起來思路就斷了,蘇惟生幹脆也點起蠟燭,用不到半個時辰便把第二篇迅速寫完,而後收起考卷,要了一份飯食。
用過之後在狹窄的號房裏略微走了一會兒,便把上頭的雲板抽下來拚好,外袍脫下來往身上一蓋,睡覺了。
這會兒正值八月初,即便夜裏會有些涼,搭件外袍也差不多了。至於角落裏又硬又臭的被褥,一邊兒去吧!
守在兩邊的兵士掃一眼天色,再看看考場內挑燈夜戰的眾考生,一時大眼瞪小眼: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
寅時左右,蘇惟生被尿憋醒,看了看角落裏巴掌大的小恭桶,再看看旁邊努力睜大眼的兵士,欲哭無淚。可算明白為啥沒有臭號了,原來每間號房都是臭號!
倒也不是不能讓兵士帶著去外頭上茅廁,但鄉試比院試嚴格得多,出去一趟是要被蓋戳的。
到時候別人的考卷上都沒戳,就你的考卷上有,閱卷的考官會怎麼想?——那號房裏不是備了恭桶麼,雖然小了點,又不是不能用,屎尿就這麼多,號房都裝不下?
這時隔壁號房已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便是……尿騷味。
唉!兄台,你既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蘇惟生認命地歎了口氣,背對著兵士三兩下解開褲帶……嗯……解決了。然後倒出竹筒裏的清水淨了淨手。
可上大號怎麼辦?蘇惟生一張俊臉皺成了苦瓜,決定少吃點。
用完早飯,蘇惟生便又開始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