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參政卻並未看兒子跟弟子,反而轉向蘇惟生,“你等上一科再考,其實也不晚。”
蘇惟生十分不解,險些以為杭參政查出來兩年多前曾家的事是自己做的手腳。
但定睛一看,卻發現這位向來嫌棄自己幾個的長輩眼裏,似乎有一抹愧疚一閃而過。
愧疚?蘇惟生莫名其妙,但還是道,“伯父,不必等下一科,我考。”
曾一平的座師來了,最該警惕的是杭君諾跟曹承沛才是吧?當然,自己這個外甥女婿也一樣。
可他們就必須得往後退一步麼?憑什麼?主考官並非潘士連一人,縱使記恨曾一平之事,難道還能一手遮天?
他沉吟著道,“伯父,這二人,與四位同考官,是否有派係之別?”
杭參政定定看了他半晌,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的。”
沉默片刻才接著道,
“顧少卿雖為太仆寺少卿,卻是大皇子的授業恩師。潘士連背後站著三皇子的母家常家,他的妻子是常閣老的庶女。而另外的四位同考官中一位是二皇子一派、兩位是四皇子一派、另有一位江序,是保皇派。”
蘇惟生忍不住搖頭,六位內簾官就分了五個派係,可見朝中鬥爭之激烈。
杭參政見幾人似乎都不大在意的樣子,不禁暗地搖頭,難得正經地道,
“顧少卿與潘士連都是八股文的推崇者,以惟生跟嶽家小子的文采,原本可以爭一爭解元之位的。但此次涉及到朝中黨爭,怕是難說了。”
主考官既有自己的派係,便不會樂意為他人做嫁衣,取別方陣營的人為解元。
“南陵官場,李總督的夫人姓呂,是大皇子生母呂淑妃的嫡親姑母,顧家必然會支持李總督的長孫李浩然。常巡撫是常閣老的長子,其子常羽亦是今年鄉試。四皇子一派有個白修竹,二皇子一派有個柳家,不過柳知府你們也認識,他家無人參考。”杭參政認命地繼續解說考官派係。
何軒睜大眼睛,“南陵郡三年前的院案首白修竹,是四皇子的人?”
杭參政道,“白修竹拜了賀亦孺為師,他本人已於去年娶了四皇子妃的嫡親妹妹。”
嶽西池的父族平陽伯府不涉黨爭,母族寧家卻是四皇子在文臣中最有力的支持者。端因四皇子的母妃姓寧,是寧老太爺的庶長女,也是嶽西池的親姨母。
不過兩家走得從來不近,寧老太爺看不上自甘墮落做妾的女兒,寧氏也看不上小白花庶姐。
且因寧老太爺避出京城,態度了然,四皇子一係腦子有坑才會將賭注壓在嶽西池身上呢,更何況還有個旗幟鮮明的白家修竹!
蘇祭酒自進京後便深受帝寵,乃是不折不扣的保皇黨,蘇家的子弟自然也被打上了同樣的標簽。
至於杭參政麼,他自己是沒站隊,老揚威侯也從未表過態。但如今的揚威侯夫人高氏上躥下跳,幾位長成的皇子府裏都有高家女,礙於律法無法做正室,卻都是得寵的側室。
況且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杭君諾文章功底還算紮實,但與蘇、嶽二人的驚才絕豔相比,著實有些不夠看。解元就算了。
何況有曾一平之事在前,副主考潘士連又怎會坐視他的兒子奪取解元之位?
保皇派江序倒有可能為蘇、嶽、杭三家說兩句話,但此人慣愛當隱形人,怕是起不了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