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注意的卻是淳於複的名字,“複”者,返也,又有恢複、光複之意。
淳於複跋山涉水來到京城,怕也同樣背負著再現淳於家昔日榮光的使命,卻沒想到還未來得及展翅,便死於非命了。
嶺南地處偏遠,自來被稱為蠻荒之地。全族被殺了大半,這一支搬到那裏,應是存了避世隱居的念頭。後來想必是聽見了平反的消息,又換了位天子,這才想著卷土重來。
定國公長歎一聲,“淳於複是那一支最出眾的後輩,進京時才十八歲,在一場文會中聲名大噪。”
蘇惟生默然片刻,“聲名大噪,想必也是因此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國公爺,他是怎麼死的?”
“死得很蹊蹺。淳於複與陪同而來的另一名族人、以及所有的下人,都在賃來暫住的宅子裏,被不知何處爬來的老鼠咬得麵目全非。鄰居發現時,滿屋子鼠蟻還在啃食他們的屍身。在那之後,京城上下聞鼠色變,太醫院擔心是鼠疫,還戒備了好長一段時日。”
太夫人咬牙道,“鼠疫?好個鼠疫!查到是誰幹的了嗎?”
定國公搖頭,“原本我並沒在意,還是聽說死的舉子姓淳於,才起了查探的心思。隻是那會兒已經過去了十來天,半點痕跡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查到。我隻好換了個方向,從淳於複的來曆上下手。”
果然讓他發現端倪——那人與外祖父家並非全無關係。
“母親那時還在病中,我就將這事瞞下了。”
當時定國公並不知高太後與淳於家的恩怨,便試著讓人在京裏放出了一點風聲,說那名被老鼠咬死的舉子是忠毅公幸存的族人,一來京便身死,定是歐陽逆賊的餘孽幹的雲雲。
誰知眾官員不過談論了忠毅公一兩日,就被人壓了下去。
蘇惟生喃喃道,“如此雷厲風行,除了宮裏,不會有旁人。”
定國公輕輕頷首,“帶頭肅清流言的是當時的錦衣衛指揮使吳通,陛下的心腹。”
他這才把目光轉移到了熙和帝身上。那會兒因為先定國公的救駕之功,熙和帝待定國公府的態度已不同以往,在守孝期間也沒少招他進宮說話,以示恩寵。
有次陪熙和帝下棋時,定國公故意在腰間掛了一塊玉佩,那是太夫人的陪嫁,上麵有淳於府的標記。下棋時打翻了茶盞,茶水淋在了玉佩之上,定國公忙不迭將玉佩取下來小心翼翼地擦拭,故意將有標記的那一麵放在了熙和帝眼前。
“陛下當場就變了臉色,像是有些……厭惡、怨恨,還有隱隱的懼意。那時我便看出來,陛下對外祖父家……不大喜歡。”
定國公猜測是翻案之事有損皇家、尤其是先帝的顏麵,所以才讓熙和帝如此排斥、甚至連後來進京想報效朝廷的旁支後人也不肯放過。
他以為淳於複一行人的死是熙和帝動的手,當即便對這位溫軟之名在外的帝王生了忌憚之心。
蘇惟生想到史書上記載的慶順帝,也就是哀帝的老爹在位時的一位名臣田禦史,不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