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陽府沒有出過姓淳於的大戶。恩公說,便是在南陵郡也不曾有過,淳於這個姓氏極為少見,若真有這等人家,他年輕時跑遍大江南北,不會沒聽說。不過……”
“不過什麼?”
何父歎道,
“你不知道,我那恩公與蘇伯父差不多年紀。據他老人家所說,活了這麼久,姓‘淳於’,又極為有名的,他隻聽過一家。是在他陪同一位族兄進京趕考時,偶然聽說的。”
蘇正德深覺詫異,“京城?”
何父點頭,“不錯。恩公,嗐,真他娘的拗口!我那恩公姓陶。陶伯父與他那位族兄進京時,戶部尚書淳於鋒被誅滅三族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大街小巷都在談論。”
蘇正德瞳孔一縮,“誅三族!!!”
何父看了他一眼,
“不錯,陶伯父算了算時間,處刑時正是三十五年前的秋天,那會兒還是先帝太宗年間。淳於鋒兩個兒子都被一道處斬了,死的時候好像都挺年輕,也不知是不是對蘇伯父有恩的那個……”
蘇正德半天才回過神,“可知是什麼罪名?他家裏還有人嗎?”
何父遲疑道,“倒賣軍糧,通敵……叛國。”
蘇正德倒吸一口涼氣,“這……”
何父語重心長地道,“此事可大可小,你還是勸勸蘇伯父,不要再查了!就算那位淳於公子並非出自京中,萬一被外人察覺,再遭到有心人利用,對蘇家也是得不償失啊!”
“我明白了!”蘇正德勉強笑了笑,又叮囑了何父不要外傳。
送走何父之後,他在房裏呆坐了足足兩刻鍾。
隨後才喚平秋打水來擦洗完一身冷汗,又叫來了蘇惟生。
後者聽完也是脊背發涼,待冷靜下來,卻總覺得這個案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爹,你等一等!”
蘇惟生急匆匆跑回自己的書房翻了大半個時辰,才捧著兩本書過來,一本《大魏佞臣錄》、一本《大魏名臣錄》,都是從杭知府的書房裏淘來的。
近段時間忙著學業,他也隻匆匆瀏覽了一遍,並未細看,
“爹,何伯父那位恩公並不知曉後來的事,否則當今聖上登基之初整理的《名臣錄》上絕不可能有淳於鋒的名字!”
“什麼意思?”
蘇惟生素有過目不忘之能,即使隻瀏覽過一遍也能記住大概的頁目,他先翻到《佞臣錄》居中的某一頁,
“您看這裏,定元四年二月初一,戶部尚書淳於鋒勾結武音關守將,把軍糧倒賣給大涼軍隊,導致魏軍戰敗,被大涼連奪三城之事事發。就在當年九月,相關人員盡數被誅。淳於鋒也因此被史官記入了佞臣錄。”
定元是先帝的年號。
“是啊!”蘇正德一把抓住兒子的手,“倘若爹真的出自那個淳於家,豈不是要連累蘇家滿門!”
窩藏罪臣之後,這麼大的罪名蘇家擔得起嗎?
“是我害了你們,我……”
蘇惟生無奈道,“爹,我還沒說完呢!”
蘇正德癱軟在輪椅上,“還有什麼好說的?若是當初就死了,也不至於……”
“爹!杭知府說過,這《佞臣錄》是定元十年整理的,您再仔細想想,《名臣錄》是當今登基之後重新修訂的!”
蘇正德眼前一亮,“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