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沁卻問道,“梁大人,是什麼樣的苦頭?”
二女尚未及笈,梁太醫年紀也不小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需避諱的,聞言麵露不忍,
“其一,把腿剖開,將裏頭壞掉的碎骨盡數取出,這其二麼……老夫先前說過,你這腿骨當初沒接好,如今已有些長歪了。若想恢複如常,必得將腿骨敲斷,再重新接一次才行。”
蘇惟生瞳孔一縮,“斷骨重續?”
梁太醫點頭,“不錯。”
周氏母女都驚呆了,誰能想到,蘇正德六年前已受過一次斷骨之痛,眼下有了希望,卻要再承受一次呢?
“他爹,咱們不治了行不行?多疼啊!現在這樣不也好好的嗎?”
梁太醫見狀歎息道,“你們先商量吧,有了結果再告訴老夫一聲。”說完便轉身想先出去。
“等一等,梁大人,不必商量了,我治!”
“爹(他爹)!”
蘇正德卻並未理會妻兒,堅定地對上梁太醫驚訝的目光,
“不管有多苦,我都要治!我要站起來,堂堂正正地做個男人!”
堂堂正正地為妻兒撐起一片天,而不是隻能坐在小小的輪椅上,做一個進出都要人服侍的廢人!不就是再斷一次腿麼,又不是沒斷過,至少這一次,他是自己樂意的!
“那麼,老夫就讓人去準備東西了。”
雖然這麼說,但梁太醫的臉上還是難掩詫異——京中多少王公貴族子弟遇上這等大事都得猶豫個十天半月,這農家漢子卻轉眼就下定了決心——如此果決,實在讓人刮目相看哪!
想到這一家子殘的殘弱的弱小的小,心裏難免生了幾番同情,
“你放心,剖腿和斷骨時老夫會配一劑睡聖散,服食之後便會沉沉睡去,感覺不到疼痛。不過人一醒,那徹骨之痛也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止痛藥老夫這裏倒是有,隻是那藥過量易損心智,還是少用為妙,不用最好。睡聖散也是同樣的道理。”
言下之意,藥效一過,那痛最好是自己忍著。
“我明白,多謝梁大人。”
梁太醫在京時就尋蘇惟琛問過蘇正德家的情況,知道多半是要治腿的,一些不好找的藥材器具等也都帶了,隻有常見的藥材需要就近購買。
這個倒是不難,當天下午蘇惟生便與梁一桓帶人去采買了,因此準備工作並沒做多久。
蘇家在第二進院子專門僻了一間房作為治療之用,隻是究竟弄成了什麼樣,一家子誰也沒見著,都是梁一桓與他們身邊的下人布置的。
因為梁太醫不允。
怕他們誤會,他還解釋了兩句,“是太祖起事那會兒傳下來的規矩,太醫院的人都知道!”
即在正式治療前以及治療途中,除了大夫本人和助手,其餘人都不能進去,以免傳播什麼菌。
什麼菌?梁太醫表示他也不知道,皇家早有這樣的慣例,他照著做了幾十年,覺得效果也還不錯。
蘇家既然有這條件,對治療的過程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