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按這個步驟,他寫得愈發順暢,
“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告哀公,蓋君之加賦,以用之不足也……”
對麵的於大誌磕磕絆絆地想出幾句記在稿紙上就再也寫不下去,那目光不知怎的就落在了蘇惟生身上。
卻見對麵那小孩兒正伏案疾書,雖看不清紙上的文字,也能瞥見雪白的紙張上已是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臉色頓時就黑了——這小子腦袋是怎麼長的!
心思一亂,剛剛才有的一點頭緒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憋得滿頭大汗。
整整一個上午,過了午時於大誌都沒能再寫出一個字,因此看向蘇惟生的眼光也愈發不善。
其實這也是難免的。
你說你一個考生,不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文章上,隻動不動就往對麵瞟,看人家寫得越多,他就越急,越急腦子就越轉不動,寫得出來才怪了!
八股文說起來簡單,但作完一篇再加上仔細檢查了幾遍,也用了大半天時間。
此時剛過未時三刻,大部分人都吃過飯挨個去了一趟茅廁。
至於蘇.腦子好.惟生嘛,方才全神貫注時沒察覺,這會兒心神一鬆,那惡臭就一股一股往鼻子裏鑽,熏得人幾欲作嘔,縱是再饑腸轆轆,也是連一滴水都喝不進去的。
“我寧願種地也不想在茅廁邊待足三天!”
蘇惟生欲哭無淚地扯起衣袖掩住口鼻,找出自帶的艾香點燃放在牆角,白煙嫋嫋,片刻間便彌漫了整個號房。
心中這才覺得好受許多,可飯也是真吃不下去的,便索性忍著饑餓先看下一題,等晚些時候臭味散了再說。
第二題是:不以規矩。
蘇惟生略加思索,便想起來此句出自《孟子.離婁上》。
原文是“孟子曰:離婁之名,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
照舊先破題,“規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與巧矣。”通常不講究規矩的人,無非是仗著自己的“明”和“巧”罷了。
然後是承題,“夫規也、矩也,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恃此明與巧乎?……”
唉!好餓!寫了一小段,腹中的饑餓感便愈發強烈。
蘇惟生已是頭昏眼花,覺得手腕都沒了力氣,隻好暫時停筆,捂著肚子靠在橫板上勉強休息了一會兒。
好在艾條製作的熏香味道比較大,不過兩刻鍾功夫便將異味祛了個幹幹淨淨。蘇惟生這才拉鈴喚來衙役,買了一份飯菜草草吃了兩口,上了趟茅廁,便繼續埋首寫文章了。
明日天一黑便要交卷,留給考生的時間還算充裕。
但蘇惟生並不想晚上點著蠟燭做題,號房就這麼點大,萬一不慎燒了卷子,他可真是哭都沒處哭去。
縱然成了童生,下一科可直接參加院試,那也要等到後年去了,兩年時間能做多少事,怎能白白浪費!
反正他做題一向快,便打算頭一日的白天至少把兩篇文章打好稿子,明日便隻剩謄抄和一首試帖詩了。
所幸如今天色暗得還比較晚,蘇惟生趕在暮色降臨之前寫完了第二篇文章。
隻是這次並沒有檢查,趁上茅廁的熱潮還未來臨之際,又早早用了晚飯,便收好卷子,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回想第二篇的不足之處。
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此時眾多考生還在挑燈夜戰。
不想半夜卻被嘈雜的聲音驚醒,“完了!我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