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吵了”,程歸鴻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終於打破了父母的爭吵聲,少年的眼睛裏沒有一點光彩,黯然失色。父母的視線看見這樣的歸鴻,閃過一絲愧疚,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學醫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媽媽勸我的,你們可以尊重一下我的選擇嗎?也不要再吵下去了,再過幾天就開學了。”句斟字酌的說完話,便獨自回到了房間。少年蹲下抱著自己的腿,眼裏飄渺著淚光,他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挽回父母的感情,現在也不過是窮途之路,無能為力。
程母以前是護士,卻為了家庭,為了照顧程父,辭去了工作,陪程父一起經商。後來輾轉賺了一些錢,卻賭博輸了好幾百萬,還找了幾個女人,那段時間爭吵不休,家裏也如履薄冰,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成問題,可程母依舊沒離開。後來重新打拚,程父似乎幡然悔悟,沒再犯什麼大錯,也開始每日定時下班回家。
歸鴻看著書架上母親以前考護士證的相關書籍,其實母親從未跟他說過讓他學醫的話語,但他卻想完成母親未堅持的事。
一部分是因為母親的遺憾,一部分是因為他也對這個專業挺感興趣,熱愛卻談不上。十八歲的少年還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熱愛,也許時間會給出答案,但他絕不後悔。他知道他不喜歡金融,不想經商,所以沒能如程父所願。
開學報到這一天,細雨漾漾,整個天地織起了一張灰蒙蒙的幔帳,遠看樹木、行人、房屋似被輕煙籠罩,歸鴻按下車窗,雨絲從車窗外飄進來,打在臉上,涼絲絲的。開了五個多小時的車,到達了南潯醫科大學,校門外堵著密密麻麻的車輛,水泄不通。
九月的天氣,因著下雨挺涼爽的,歸鴻穿著白色T恤外套件黑色工裝夾克,搭個卡其色闊腿褲和白色運動鞋,一米九二的高個子穿著不失潮流卻又有少年感。程母陪著歸鴻去辦入學報告,而程父在停車位等候。在學長的引領下找到了分配好的宿舍樓號,歸鴻自己把行李箱和一些生活用品搬了過去,收拾好床鋪。他早已在父母不在家的時光裏學會了懂事,學會了獨立與不依賴。
與父母在飯店一起吃飯,程母不停的叮囑歸鴻,天下的母親的關心總是大多外泄,一望而知,能真切的感受到。離別時程母給了歸鴻一個擁抱,少年終是紅了眼眶。哪怕裝得坦然,也還是在意,程母永遠是歸鴻心中的難以言喻的溫暖。孩子所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很多,他隻是希望能真切的感受到有一個人熱烈而真誠的愛著他。
回到宿舍便看見了一位舍友,穿著白色衛衣和淺色牛仔褲,衛衣上也僅是簡單的英文字母圖案點綴,更顯其一米八的個子削瘦,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深邃透明,可惜卻沒有如星辰般的光澤,雖是好看卻沒有該有的神采,配上這白淨的皮膚,倒也算得上瓊林玉樹。
“你好,我叫程歸鴻,鴻鵠之誌的鴻,你呢?”歸鴻臉上洋溢著笑容熱情的詢問,心裏想著一個男生的睫毛怎麼像羽毛一樣濃密而纖長。
“白辭秋。”嗓音溫潤卻有力量,不緊不慢卻讓歸鴻感覺到鬆柏之質,經霜彌茂。
歸鴻玩世不恭的問:“是哪兩個辭秋啊?”
歸鴻靠的更近一點,更覺得眼前的人頭發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澤,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一個男人長得跟女人似的美。
“辭別,秋天。”白辭秋看著歸鴻,覺得他嘴角的笑容太過明媚,丹鳳眼更顯得放蕩不羈,這樣的人最易心生好感,熱情開朗給人以親近感。
“名字很好聽,讓我想起很多首詩,昔辭秋未素,今也歲載華。”
“晉末宋初詩人顏延之的《秋胡行》。”
“不過這首詩很長,我也隻記住了這一句,真是緣分。”說完,不由破顏微笑,好像冥冥之中,有些緣分似乎一開始就注定了,這首詩那麼多句裏麵,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隻記住了含辭秋的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