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月大寒,不過九月便已大雪而至,紛紛揚揚而下,片刻間便已是一片素白,像是這老天都在為誰舉喪,同哀。
公主府內。
一名身著粉色婢女衣著之人 ,提著食盒步履輕緩走向某一處,容貌清麗神情淡然自若。
終是停在了公主的寢殿外,婢女小心的左右打量一番,沒人注意到她,鬆了口氣,像條魚一般滑進了門內,下一刻又飛快的關上門。
殿內雕梁畫柱,所看之處皆是少有的貢品,就連腳下的地毯都是進貢之物,甚至宮中妃嬪也隻有皇後才有,更遑論它物?這公主府根本就是金銀堆砌而成,建造之時更是勞民傷財,即便百官上諫也罷,但公主府依舊準時落成,可見大堯皇帝有多偏愛這位公主。
這位公主殿下,是大堯唯一一位有封號有封地,宮外建府的皇女,景帝還賜封號“德陽”陽有景之意,景帝對其喜愛可見一斑,然而過盛的寵愛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粉衣女子想到此冷嗤一聲,環顧四周冷然一片,說明並無人在此,是了,這位殿下去了寒蟬寺上香了,嗬,作惡多端之人也想要神佛護佑,簡直可笑至極!
粉衣女子輕輕放下食盒,打開將上麵幾碟點心放在桌上,手在瓷碟上一時沒有拿開,似不放心一般,又抬眼看了一眼周圍,靜的不像話,甚至透著詭異。
不對勁……
女子收回手緊緊攥著衣袖,一時間難以抉擇。她好不容混進采買侍女之中才進了府,耐心等待近兩月才有了近身的機會,機會隻有一次,倘若失敗隻有死路一條!
粉衣女子一閉眼心一橫,從食盒底部暗層中拿出一個黑色小巧的盒子,輕輕打開裏麵是白色的粉末。
小心地拿出來收在手心,快步走到炭盆麵前,仔細的撒進炭盆,白色和剩餘的金蘿碳灰融為一體,根本看不出來,又放進幾塊黑色的金蘿碳蓋住,隻要侍女一點燃,毒便有了,不會頃刻致命,而是漸漸深入肺腑,不消一月便會睡死於夢中藥石無醫,回天乏術!
哼,真是便宜她了!
粉衣女子很快收拾好手裏的東西,一轉身便看見一張黑色的臉,一半臉布滿紅色圖騰,十分可怖,本就做賊心虛,看到這個女子不受控製的尖叫出聲:“啊!”
腳一軟跪坐在了地上,冷汗當即便流了下來,粉衣女子吞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再一看,麵前站著一個身量極高,身著玄色勁裝衣襟處繡著白色的曼珠沙華,腰間掛著兩柄黑金唐刀一長一短,戴著附有曼珠沙華圖紋麵具的男人,這人是!
“原,原是戎奚侍衛統領,您走路怎一點聲音也無,嚇死奴婢了……”粉衣女子說著不忘將手裏的東西收進袖籠之中。
“交出來。”男人聲音低沉而又冰冷。
“什麼?奴婢隻是進來送點心……”
話未說完隻見寒光一閃,那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血的黑金唐刀,架在了她脖頸上,仿佛隻要她再多說一句廢話便會成為刀下魂。
“交出來,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粉衣女子此刻才明白事情已經敗露,她抬頭臉色蒼白而又決絕的說道:“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她方才就該想到的,戎奚是她的貼身侍衛,形影不離,戎奚在這兒她必定在府中,這就是個陷阱!
“有幾分骨氣。”戎奚身後出現一道女子的聲音,清冷又帶著幾分慵懶,猶如山泉潺潺,泠泠動聽。
一女子身穿白色寬大的風毛披風,打扮素淨也難以遮掩傾城容貌,倒更顯得氣質出塵,猶如九天玄女一般叫人不敢褻瀆。世人皆知德陽公主心如蛇蠍,但若論美貌,誰人不讚一句“須臾之間,美貌橫生:曄兮如華,溫乎如瑩?①”
褚婠姒微勾唇,緩步而前,走到戎奚身旁時,拔出那柄短的唐刀,而戎奚同時收了刀,站在她身後,猶如巍峨高山。
褚婠姒抬手,冰冷蹭亮的刀鋒移至女子側臉,女子眸色一閃渾身僵硬不敢動彈,生怕一動就會毀了容貌。
褚婠姒挑眉一笑道:“不怕死,卻怕毀了容貌?當真有趣。”
“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女子梗著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樣子,誰想褚婠姒卻收了刀。
“死?死多容易?生不如死才叫人得趣兒呢……”褚婠姒一邊說一邊拿著唐刀把玩,戎奚則側臉一直看著褚婠姒的手。
粉衣女子此時忽然想到,在她之前的細作沒一個能安然無恙的出公主府的,不是死便是重傷,她不禁咬牙切齒道:“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