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洪遠遠指了指我,六人的步子就更快了些。其中身形最大那個邊走還邊脫著上衣,露出來半邊身子的紋繡。
從前爹帶我去過多次那些比武較量的場子。剛開始是看,後來他就讓我上去打。爹說,我要習慣與人打鬥,否則以後遇到事會怕,人一怕就慌,而慌了手腳就會亂,再好的武功也用不上了。
所以他六人叫罵著向我衝來時我沒有一點怕氣。
我不退反進,照著那周洪的方向跑了過去。我身子一沉,側身使那肩膀頭子往周洪胸口上猛地撞過去,他悶哼了一聲,向後飛出了丈把來遠,隻弓著身子,不動彈也不作聲。其餘五人似被嚇住,完全沒料到我會敢如此反擊。
我找準那個半光身子的高漢的位置,冷不丁一腳掃出去,“啪”的一聲脆響自他腿間發出。我從前就踢斷過別人骨頭,或者豬骨,所以我一聽便知道那響聲是怎麼回事。果然,那高漢腳一抖,便一下倒坐在地上,抱著腿哭喊起來。
這時,我背上被踢了一腳,卻沒能踢動我的身子。我轉頭一看,那人腳都還沒站穩,看我已經轉頭過來,又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身旁一人不知在哪撿了根竹棍,才揮到半空就被我接住,我雙手使勁往後一拉,那人手上就被竹節子劃開了花。他舉著手才喊了半聲,剩下半聲硬生被我揮至胸口的竹棍給打了回去,他亦跪倒在地,不作聲了。
我繼續反身一抽!那竹棍正好敲在坐在地上那人的頭上。他雙腿一繃,直挺挺地也躺下了。若是木棍,他怕是眼珠都得給擠出來。
剩下兩人見了,轉身想跑。笨東西,不知向兩處跑。我追上去,左右兩棍劈下去,那兩人亦歪斜兩步就倒下去了。
圍觀的人這時候也叫好起來。一聲又一聲,我卻有些羞了,於是轉身回店裏去。這時,剛才差些被周洪抓脖子那位快步跟上了我:“少年好漢,少年好漢!”
我見是他,忙擺手說:“哪裏的話,無端傷人,這種人我就是見不慣。”
那人接著說:“好漢說得是,隻是你現在快些走了吧。鬧得這麼厲害,衙門要派差來了。”
我不讓一步:“來了就來,他們五六人來找我,難不成我還能成惡人了?來了好,捉他們去關一關。”
那人聽了連連搖頭:“好漢你是不知,這夥人和衙門素有來往,惹了事,兩方都給你抓進去,吃幾月苦飯再放出來。聽著沒事,可以前鬧這種事的時候,說的兩邊抓,卻有本鄉人在外地遇到這夥子無賴呢。官要有用,還會出惡人嗎。走吧,你快些走吧。”
我聽了更是詫異,衙門會是為了這麼幾個潑皮來這一下瞞天過海?便繼續問道:“什麼關係能讓官人們都不分黑白呢?”
那人歎口氣,說道:“他們不領朝廷錢,卻吃官府飯。似官非官,像民非民。從前是當官的隻手遮天,我們有告無門。現在是當官的不出手了,這些密密麻麻的小手同樣把這天遮得嚴嚴實實。這地界是沒處說理的,快些去吧好漢!”
這一通話把我聽得雲裏霧裏,可我也知道是聽人勸才吃飽飯。少年氣最終沒能敵過人間事,我點點頭,回身上樓收拾行李了。
等我下來,那人卻還沒有走。見我來了,他指著路說:“好漢,從後門走吧,前麵人多不方便。”
我道過謝,轉身便走。幾步出去了,隻聽那人又在後麵喊到:“好漢,忘了請教姓名。”
我邊走邊回頭道:“不是好漢,我是柳二狗。”
當時我卻沒聽清,那人在後麵喃喃道:“柳上九,凡人之誌,獨上九天,好名字,好誌向。”
自那客店後門出來了,我卻也不知要怎麼辦了。隻顧去取馬,然後出城門,順著大路一直走。不久後,我找到了一座新城。它就是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