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噪聲過後,車尾揚起的灰塵漸漸擴散到空中,就像我的心情一樣,已經不受控製,像坐過山車一樣,在短時間內忽高忽低,看見安傑的一瞬,車頭一點點升高,然後猛然躍起,我的腎上腺素也隨之飆升,現在他走了,車頭一拐,急轉直下,以至於我的身體隨著過山車回落到了地麵,可是定睛一看,靈魂還呆頭呆腦地漂浮在半空,像一隻氫氣球一樣,晃晃悠悠向著天堂的方向飛去。
我正在想,既然是去往天堂,那接待我的應該是上帝他老人家,初次見麵,也沒帶點見麵禮,怪不好意思的;恍惚間,有人握住了連接著我靈魂的繩索,原來是張誠墨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頭。
“你舍不得他嗎?”
張誠墨臉色鐵青,嘴朝一邊歪著,這說明我得考慮清楚再做回答,就像女朋友看似隨意問出的一句話,一定要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認真對待,並且嚴陣以待,以備不時之突襲,所以我強打起精神,擠出一個笑容,對他說:“怎麼可能,還好那小子跑得快,不然我讓他也脫臼。”
“口是心非。”張誠墨一邊說一邊拉我走, 臉上已經有了多雲轉晴的跡象,看來男女之間,鬼話比人話更有用。
晚飯後,老媽心血來潮幫我收拾櫃子,很不幸,被我積年累月藏起來的襪子像雪球(有些像煤球)一樣一隻隻滾了出來,老媽眼疾手快,頓時掩鼻撤退三米之外,然後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怒視著我,她老人家大發雷霆,對著我這個不可雕的朽木雕了半天,然而我的思緒早已跑到了九霄雲外,這就好比領導在上麵長篇大論說了半天,好不容易說到高潮的時候,自信滿滿的停頓下來,結果定睛一看,下麵的人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竊竊私語,有些膽大包天的甚至在呼呼大睡,可想而知領導得多麼生氣。
見我毫無悔過之意,老媽大手一揮,責令我把所有襪子洗了,作為懲罰,還要承包其他家務,幹完所有活,我又著急忙慌趕作業,等到要睡覺的時候,已經頭昏腦脹,本以為能夠倒頭就睡,然而躺在床上思緒開始變得清晰,巷子裏的井蓋響了一聲後,一束光從牆麵緩緩滑過,被窗戶切割折斷,接著消失不見,我看著牆上的光束,這一天的事像走馬燈一樣又從我眼前走了一遍。
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有一個毛病,就是總會在事情過去以後,又會這麼想:要是我當時那樣做就好了。
我越想越覺得懊悔不已,如果我當時直白一點,斬釘截鐵地拒絕張誠墨或者直截了當地跟安傑把話說明白,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這樣想了一會兒,僅存的一點睡意已經全無,有人說不要在深夜的時候做決定,但是我已經顧不上這種道理,我暗暗決定,第二天就和張誠墨把話說清楚。
為此,我還專門列了一個計劃,其他的先不說,首要的事情,是拒絕張誠墨的一切物質支援和學習指導,這就好比一個女人決心離婚之前,首先要做到不依靠這個男人,打定這個主意的時候,月亮已經隱沒在了厚厚的雲層裏麵,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進入了一個沉沉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