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見過，也沒想過你會這麼不留餘地，柳如意。”
聽到木槿念著自己的全名，柳如意反應過來對方是真的動怒了，露出幾分火上澆油的不忍與懷念來。這幾分表情的變動，讓木槿如墜冰窟，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最壞的設想成真了，眼前這個女人的目標不是兩族秘寶，她所謀求的，是她蘇木槿本身的存在，甚至會連帶著她所代表的整個蘇府。
幸運的是，她並未將木瑤視為需要一並排除的目標，當初她沒有拒絕自己安插禁衛和鳶兒護衛木瑤，這也是她允許如意胡鬧到這般境地的根本原因。她允許對方將自己數年在城中耕耘布局的成果付之一炬，隻要能保護自己的家人，這些錢、權，都不過是破財消災的代價而已。
“說不後悔是假的。你我自相識以來，彼此扶持十餘載，我早將你視如己出。當然，這個詞有些逾越了，你可能不理解，但單按年齡來看，我確實有資格如此。你看，這滿場的犧牲當中，唯餘你我。”
“那我真是謝謝你哈。”大廳之中還還活著的，除了守口如瓶的資深傭兵，就隻有她們兩個了。蘇木槿也終於卸下了自己那副總是嬌俏可愛的笑顏，冷著臉吐出一句不符合“二小姐”身份，卻最符合“蘇木槿”的言語。
“不，我不配接受你的謝意，但你確實應當謝我。”柳如意舒展眉頭，眼中的愧疚幾乎要壓垮木槿。
為何？為何而愧？為誰而疚？
謝？謝她今日一場毒殺將自己的付出全部落了個幹淨？謝她徒留自己一條性命接受世人的指摘？
木槿遲遲不肯開口，如意卻並不在乎，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麵，第一次將自己的秘密也徐徐剖開，全數展露給木槿。
“我知道，你一直都怕我。”如意陷入了回憶，神情帶上了幾分安詳，“你那麼聰明，想來從最開始就發現了\\u0027我\\u0027是誰。不怕你笑話，最開始的時候，我沒想做這麼多的，可是我來的太是時候了...我睜開眼，正是你跳到水裏來拉住我的手的時候...太像了，太像了...”
木槿隻聽了頭幾個字，便將目光悄然投向那些護衛們。有幾個也隨著她的目光有些小動作，很明顯，他們也意識到，聽了這些，沒人能在如意的允許下活下來，有些膽子大的，已經把手伸到袖子裏了。
無論柳如意打的什麼主意，現在的當務之急都是先把這些蠢蠢欲動的護衛們穩定下來，她急忙接過劉如意的話茬：“像是另一個‘我’，是嗎？”
她曾經派人秘密找到了柳府曾經的奶媽，用幾根金條撬開了她的嘴。
“唉，當初如意小姐不是落水受了驚，回府便生了整整兩天一夜的高燒！當時嚇得夫人日日夜夜燒香拜佛，我就一直在旁伺候呢，那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她閉著眼從不喊疼，可我這心裏啊，比這刀割的還難受！”說道傷心處，那老婦人眼底含淚，像是在說著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可語調一抬，這話也轉了調子，“可沒成想，這丫頭醒來就直勾勾盯著我，看得我渾身發毛！沒過兩天，那夫人喚我去，竟是備好了盤纏和房子，準備把我辭了呢！”
說到氣憤處，她輕咳了兩聲，仿佛昨日才剛被柳府逐出，此時身處的這套別院也不是柳府贈與她的一般：“你是不知道啊，我當時哭天抹淚，跪在那冰涼涼的地板上。夫人心善，和我過的時間又長，我看她聽著聽著用帕子抹著眼角，便知是有戲了。可偏偏，嘿，我也不明白了，那如意丫頭就是不同意，最後好說歹說，又給我加了些盤纏，我念在畢竟主仆多年，鬧得麻煩誰麵子上都過不去，才好心答應了夫人。唉，造孽哦。”
大抵是看出了蘇木槿沒聽到什麼有用的，她又急忙給木槿手旁的茶盞裏添了些茶，念叨著：“唉，蘇小姐，現在大家都說如意小姐對您關照有加，依我說，如意小姐啊，自從落水以後就有些邪門，倒不是說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就是 ，不像小時候的她了。唉，也可能是女大十八變吧，當初她落水的事情也確實是我的過失，但您可一定要小心她...”
有用的話沒幾句，大抵就是她覺得柳如意變樣了。可再結合她調查的其他消息來看，盡管匪夷所思，可她恰恰最認同這老婆子的話——柳如意，換了個芯子。
這輕輕的一句驚雷，終於炸出了柳如意幾分貨真價實的驚喜之情來：“你，你都知道？你真是我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