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八世家的學子,從清華台畢業後,若不想立即在八島就業,會有一段為期三年的放空期。
這項權利隻限蓬萊八島氏族的直係弟子擁有。製定這項規矩的蓬萊祖先大概以為,隻有八世家的直係弟子,無論走到哪兒,都不會背叛蓬萊。
放空期期間,他們可以自由地外出遊曆,但有兩條硬性規矩:一、不得向外透露任何有關蓬萊的信息,甚至包括“蓬萊”二字;二、不得使用真實姓名。
處於放空期的學子,離島之前必須到文淵殿簽署一份文件,叫做蓬萊狀,算是保密協議吧。
若有人違背蓬萊狀,便會引來刑天司最嚴厲的懲罰,至於是什麼懲罰,軒月麟也不知道,刑天司的人嘴巴嚴得很,刑天司之外的人,見過這懲罰的都不在了。
這裏的“都不在了”,不光是命不在了,關於本人所有在這世間存在過的痕跡都已不複存在,就像根本沒來過這世上一樣。
少年一想到刑天司的那些手段,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尤其是他們的司刑官祈羽桓,少年在心裏暗暗罵了句:“死變態!”
三年前,少年古月行還是蓬萊少島主軒月麟,身為少島主的他可沒少受祈羽桓的折磨。如今化名古月行外出遊曆,一想到祁閻王,汗毛還是會倒豎起來。
唉,世間最好的在蓬萊,世間最糟的也在蓬萊。三年遊曆,眼看就到期了。古月行拔下發髻上的扶搖簪,拿在手中把玩,那扶搖簪是用一種深海魚骨雕刻而成,其內中空,裏麵裝的是他的蓬萊狀。
“是該回去了。”少年斜臥在草地上,眯起雙眼。這裏是南冥的一座小荒島,繞島走一圈也花不了半個時辰,古月行叫它渺渺島,因為在整個南冥,它真的太渺小了,白月一張嘴就能把它吞下去。
三年遊曆,從蓬萊到北極,從北荒到昆侖,又從昆侖一路南下到南冥。路過北荒的時候,順手從一隻巨隼嘴裏救了隻小白鳥,養了半年,沒想到長成了白月這麼個大胖子。
救下小白鳥純粹屬於無聊,若大的北荒竟沒有碰到一個人。古月行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恰好看見一隻巨隼。本想捉來填飽肚子,結果發現它竟然在和一隻小白鳥搏鬥!若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那隻小白鳥,因為它實在太小了。顯然,巨隼想獵殺小白鳥,但沒想到這小鳥這麼難搞,小白鳥的反抗激起了巨隼的凶性。最終,小白鳥力不敵隼,被巨隼一口咬住了大半個身子。
古月行一看,樂了!感情這是買一送一啊,隻可惜這小白鳥太瘦小了,都不夠塞牙縫的,想這巨隼也是餓極了才能看上它。
古月行烤了一隻大鳥腿,就著從愛摩人那裏討來的半壺酒,吃飽喝足了。他本以為那隻小白鳥已經死了,沒想到在隼羽之下,渾身是血的它竟然又活了過來,還搖搖晃晃地來喝隼血、啄隼肉。
古月行一邊剔著牙縫裏的肉絲,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小白鳥掙紮,最後得出結論:此鳥不凡!
小白鳥始終半睜著眼睛,應該是力竭所致,但在古月行看來,那小鳥好像在衝他翻白眼兒。
“哎吆吆,小東西,氣性挺大啊,竟敢衝老子翻白眼兒!”
古月行拿起一根骨頭捅了小白鳥一下,小白鳥“喳!”地尖叫一聲,躲到離古月行遠一點的地方。
一人一鳥圍著巨隼的屍體吃了三天。
古月行發現,這小白鳥長得奇快,吃得賊多。第三天的時候,小白鳥已經從一隻喜鵲大小長到一隻大公雞那麼大了,而且吃得比古月行還多!
古月行從小白鳥嘴下搶走最後一塊肉,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嗝~”小白鳥衝他直翻白眼兒,這回是真嫌惡他了。
“看什麼看,小東西,老子已經養不起你了,明天開始,你去找吃的,不然,老子就把你烤了!”
小白鳥看在這人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也不跟他計較,第二天果然乖乖去找吃的。
就這樣,小白鳥每天打獵養著自己和古月行,七天後就已經能背著古月行飛了。憑空多了個會飛的坐騎,古月行心裏自然樂開了花,一高興還給小白鳥取了個名字,叫白月。
夜深人靜,皓月當空,任誰也不會發現,月亮底下有一隻大鳥飛過,更不可能看見大鳥背上躺著的少年。遠遠望去,就像一片淺白色的流雲不經意間飄過。
古月行翹著二郎腿兒,躺在白月背上,望著近在眼前的明月,突然詩興大發,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衣袖一揮,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柄長劍,邊舞劍邊吟誦起李白的《把酒問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