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親便退親(1 / 2)

成都府,大宋西蜀之地。雖是邊陲,卻也十分繁華。

成都往西北百餘裏更是道教聖地青城山。先太子少師林先覺便埋骨於此。說起這林家,原本也是當地望族,林先覺這一支更是因官場高升舉家遷去了東京。可現在卻人丁凋零,後代不過幾人,都聚居在青城山腳下的林家老宅中。

凜冬,林宅。

林深怔忡望著鄒家主母張氏腳步輕快地繞過影壁,背影消失在門口。她有一瞬間懷疑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上一世就因為鄒家的退親,導致自己上京依附外祖樊家,嫁給了有斷袖之癖的舅家表兄,沒兩年就被磋磨離世。

這一世再重來,她依然選擇了與鄒家退親。曾祖父剛去,熱孝成親,雖有慣例,好說不好聽,嫁過去與己與家族都不利。她雖為女子,但也想活得安心,不辱家門。到底,沒有做出令家族蒙羞的決定。

再者,能想出熱孝成親這樣主意,又哪裏會是好人家,嫁過去能比嫁到樊家好多少,依然是龍潭虎穴。

林深思緒起伏,依然挺直腰背,站在廳中出神。

林深身後的一個年輕婦人,見狀欲言又止。她是林深的從嫂,娘家姓黎。黎氏性格爽利,心直口快,“五妹妹,你怎可如此輕易,就讓他們把親給退了!”

她哪裏想到,當林深聽完張氏支支吾吾的言語,便立刻遣人拿了定親信物及定帖,交於張氏,接著就送客趕人了。如此幹脆,這個平時看起來性格溫和的五妹妹,其實心裏是極有主意的。

“退親便退親。鄒家連五個月的齊衰期都不肯等,擺明了就是想悔婚。”林深語調淡淡。

張氏那句“想著照了習俗,百日內成親。” 還在黎氏耳邊回響,她作為林氏的塚婦,感到了巨大的羞辱。“娶荒親!簡直妄想!”

娶荒親自是有的,多半是那出不起嫁妝的窮苦人家,或者是對方家裏沒有了主持中饋的主母,才會如此。林家書香門第,現在雖然敗了,規矩還在,斷不會如此行事。

林深無意識地把玩著自己左手食指上的白玉戒指。“公公去前,便猜到鄒家有悔婚的想法。現在他老人家駕鶴,我自己做主退了這婚事。大嫂嫂不必氣惱,也不必憂心,我無事。”

黎氏擔憂地望著這個小姑子,林深眉眼依舊溫和,話語裏也聽不出任何傷心。平常小娘子,被退親哪有這樣子的。自家這個五妹妹,倒是一派雲淡風輕,沒事人一樣。到底是當代大儒親自教導出來的姑娘。隻是,不說林深父母雙亡,就是這林家也是敗了。人丁單薄,這般景象,也無人願意結親。往後,可怎麼辦。

林家這個新年過得可謂淒涼,因在孝期,關起門來自己過自己的。林深被退親,她自己雖沒什麼傷心難受,她的從兄林元啟倒是唉聲歎氣。

曾祖父先去,林深雖與大房嫡出這一脈走得近,他們夫婦到底隻是從兄嫂,並不能做主她的婚事。且林深的外祖母雖早逝,外祖卻還健在,她的婚事隻能交由外祖張羅了。林元啟不欲耽誤這個最小妹妹的大好年華,過了年,便催促她動身上京。

到底,還是要回去。

如果說林深是幸運的,還有重來的機會,可她依舊沒有太多的選擇。

林深當然想過,不嫁人了。可這世道,女子一出生,命運便被定好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到了年紀若不嫁人,便會引人側目,甚至家人都在親戚鄰裏間抬不起頭,若是族中真出了一個老姑娘,那整個家族算是出名了。林深不能讓兄嫂為難,也不想辱沒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