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戈睡的那張床極其簡陋,隻有四根舊木杆撐在床的四角勉強算立柱床架,木杆上一些明顯的黑漆裂紋,讓人忍不住懷疑它的結實與否。
隨著眾人的目光,火光照耀下,其中一根舊木杆的頂端上,正熠熠散發著與這間破敗小屋格格不入的光芒。
丁大娘老鼠眼咕嚕一轉,瞥向窗前佇立的陸戈,垂髫女童微微仰頭,表情平常,絲毫不知那絲幽幽光芒在下一刻就能讓她步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她麵色倏的一沉,粗糲的嗓音冷冰冰的,“小賤婢,那上麵的是什麼?”
陸戈眸光閃動,好一個滿嘴跑火車的惡奴,今天她就為原主討點利息!她小口微張,話說得結結巴巴,“什……什麼……”
“小賤蹄子,我問你在床頂上藏了什麼好東西!”丁大娘猛地抬高音量,威懾力十足地逼視陸戈,頗有些審訊犯人的意味。
這就要給自己定罪了?
既然這些人都認定她這個無用懦弱的小庶女沒法反抗,她索性就給他們個麵子,把這戲給做全套了!
陸戈眼神閃爍,麵色上劃過些許惶惶之色,軟軟的童音微微顫抖,“我……我不知道……”
丁大娘看著眼前這個克星庶女唯唯諾諾、閃爍其辭的模樣,心裏啐了一口,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就活該被弄死!不過這樣倒也好,省得自己再多費一番功夫。
她老鼠眼一橫,虎著一張臉,凶相畢露,“你知道今兒府裏頭出了多大的事兒嗎?主子最金貴的寶貝丟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居然敢做出這種醃漬事兒來!你個沒教養的東西,有爹生沒娘養的,你怎麼敢!”
陸戈低垂下眼臉,掩蓋住眸中一閃而過的冷意。
以前的尚書府六小姐確實是有爹生沒娘養,但那都是這些該死的人做的好事!
不過這婆子也真敢說,一句話可是把堂堂禮部尚書也罵進去了。
丁大娘痛快地罵了一通,自己也一愣,似是察覺方才的失言,整了整臉色,痛心疾首地拿一雙肥手戳向陸戈,“你這個小賤婢,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給了你一口飯吃,給了你容身之處!現在居然財迷心竅、狗膽包天,敢把主意打到主子身上去!”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陸戈的反駁聲低若蚊蠅,瞬間被丁大娘的怒罵聲和一旁丫鬟婆子的竊竊私語聲淹沒。
圍觀的下人們眼裏紛紛閃過不屑、輕視的神色,鄙夷地看向正在費力辯解著的陸戈,此時她的手足無措落在眾人眼裏全數成了欲蓋彌彰。
香環在一邊急得直跺腳,腦門兒上滲出粒粒豆大的汗珠,丁大娘的話說得不留一點餘地,這床頂上的東西應當是十分重要的物件了。可她家小姐怎麼可能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呢?這是有人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往小姐頭上扣呀!
她焦急地張開小嘴,雙手比劃著想為小姐辯駁,還未等出聲,胳膊肘兒卻被輕輕按下。
轉頭一看,陸戈正收回自己的小手,微不可聞的弧度地朝她搖頭。
正在這時,院子裏下人洪亮的通報聲傳進小屋子,“老爺萬安,大夫人萬安。”
丁大娘圓潤的臉盤頓時舒展開,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就等著主子來給敲個醒木定論了。一想到這事兒辦成後那豐厚的賞賜,她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兒,腳不帶灰忙不迭跑出小屋子迎了上去,粗糲的嗓音無比洪亮,“主子,找到了!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