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燒酒在唇齒間滑動,最終滾進胃袋,頓時一股火辣辣的熱感順著食道蔓延開,一瞬間仿佛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
陸戈享受地眯起雙眼,在她的意識裏,酒能誤事,所以前世的她幾乎不碰酒這東西,除非為了談成交易而必須的場合。不過這寒風凜冽的黑夜,自己孤身一人在這異世,有酒作陪,倒也快意。
她舉起燒酒瓶,朝著月亮的方向敬了一杯,“來,我敬你!祝同樣孤獨的我和你!”
皎潔的月色鋪灑滿身,仿佛情人溫柔的手指撫過她的麵頰,風聲呼呼似是回應她的寂寥。
漆黑的眸子凝視著手中的金風玉露膏,陸戈的思緒突然飄至遙遠的地方。那是她五歲那年,還沒被組織收養的時候,福利院的孩子們都不喜歡她,因為她很少有情緒,生來就是如此。孩子的喜怒最是直接,都寫在臉上,不知不覺中她就被整個福利院的孩子排除在外,從吃飯到玩耍都是獨自一人。她不是不羨慕有那麼多小夥伴一起玩耍的快樂,可卻怎麼都融不進去。
孩童有時候是惡魔,卻也有美好的天使,記憶裏有一個小男孩總在她身邊,肚子餓的時候他會幫她弄吃的,她不愛說話,他就默默坐在她身邊,隻安靜陪伴。一直到她被組織收養,自從大腦皮質被切除之後,她就再也回憶不起小男孩陪伴身邊的感覺。因為他,在那場篩選裏,她無法對有著一樣稚嫩的麵孔的孩子下手,最終在被另一個孩子一刀劃傷手臂的時候,皮膚上汨汨滲出的殷紅血液才讓她如夢初醒,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現在的她終於回憶起當時,那種感覺就像這燒酒下肚,無論外麵多麼寒冷,她卻還是覺得那麼暖。
垂眸,陸戈收起那盒金風玉露膏,她從來不是那種軟弱的人,而這滿身的傷痕也更叫她時時記得,自己此時最迫切要做的是什麼。
當陸戈洗好全部的衣物時,渾沌的天空已經漸漸被染成魚肚白。清晨的空氣很清新,如果不是自己在這後宅不容樂觀的形勢,這個時代倒是不錯的,沒有工業化的汙染,至少環境比現代要強上不止半點。
他給的藥丸很管用,再加上有了食物補充,她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哎喲,這是哪家姑娘這麼勤勞,天不亮就起來浣洗衣裳了?”陸戈正起身在晾曬衣服,韓姨娘裝腔作勢的聲音響起。
陸戈翻了個白眼,轉過身朝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韓姨娘早。”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後院的浣洗小丫鬟啊!”韓姨娘故作誇張地說著。一邊的丁大娘立馬接過話頭,“這都是下人應該做的,哪當得起韓姨娘這般誇獎,哈哈,應該的應該的。”
韓姨娘眼眸一轉,翹起蘭花指指向晾曬好的衣裳,道:“去,去檢查檢查她洗得幹不幹淨,有沒有漏的,偷工減料的。”哼,她就不信這個小賤蹄子會多用心洗這些衣裳,她這麼一大清早起來,可就是來抓她這個錯的。
最近老爺被狐狸精迷了心,整夜整夜都宿在秦香蓮那個賤人的芙蓉院,連看都沒過來看她一眼。想到這韓姨娘心裏火氣更大了,一雙眸子泛著狠辣,直勾勾盯著陸戈,像是恨不得立馬能把她剝皮抽筋了。
丁大娘恭敬地應下,伸出肥碩的手指揮著一邊的兩個小丫鬟,“你,還有你,去給我仔細檢查,但凡有一點髒汙破損,馬上稟報!”